“是在布卢姆斯伯里广场办公的塞登先生。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他肯定不在那儿,我又不知道他家的地址。”
洛德鼓励地说道:
“这些事可以明天去办。不过,不要使病人着急。如果您――埃莉诺小姐,同我一起到楼上去一趟,那么,我想,我们能使她得到安慰。”
医生和埃莉诺上楼去了。罗迪留在楼下,显然,他极为满意,因为他避免了去病人的房间作一次令人难受的拜访。
劳拉-韦尔曼太大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木然不动地躺在床上。埃莉诺俯下身站在姑妈面前,她吃惊地看着姑妈那副变得令人难认的、走了样的面孔。突然韦尔曼太太的右眼脸略微一动。她认出了侄女,看样想说些什么。可是,埃莉诺急忙先开口说道:
“我在这儿,劳拉姑妈。您惦念什么事吗?您想让我派人去请塞登先生吗?”
代替回答的是一阵含糊不清的咕噜声。然而,埃莉诺猜出了这声音的含意。
“玛丽-杰勒德?”
病人颤抖的右手迟缓地略微抬了―‘下,从她那不听使唤的嘴里又发出一阵呼哧呼哧的声音。洛德和埃莉诺全神贯注地听着,设法能听出来说的是什么。埃莉诺突然听清了一句。
“关照?您想在您的遗嘱关照一下玛丽?要留给她一些钱?我懂了,亲爱的姑妈。这很简单。塞登先生明天来,一切都会按着您的愿望去办的。”
奄奄一息的病人松了一口气,随之绝望的神色就从她那恳求的目光消失了。埃莉诺拉起姑妈的手,她感到病人的手轻轻握了一下,然后极度艰难地说道:
“你……全由你……”
“好,好,亲爱的,您就相信我吧。我会按照您的愿望安排好一切。”
埃莉诺又一次感到病人的手轻轻一握又松开了,眼帘颤动一下垂了下来。洛德医生把姑娘领出房间。值班的奥布赖恩护士在床边坐了下来。玛丽站在楼梯口的小平台上正与霍普金斯护士谈什么。看见医生走过来,她冲动地向医生问道:
“我恳求您,大夫,请允许我进屋吧。”
医生点点头说道:
“不过要轻点,不要惊动病人。”
玛丽走进病人房间。
洛德与埃莉诺开始交谈了:
“您坐的列车误点了,您……”突然他沉默了。
埃莉诺目送着玛丽走进去。她忽然明白了医生沉默的含意。她把头转向医生,狐疑地朝他望了一眼,发现医生一直在看着她,而且脸上现出莫名其妙的神情。埃莉诺窘迫得脸红了,慌忙说道:
“请原谅,大夫。您说什么啦?”
洛德慢声慢语地回答道:
“我说什么啦?不记得了。不过您……您在那儿……”
他偏头点了一下病人的房门,“举止叫人吃惊,您是那样的沉着镇定……”
埃莉诺紧咬嘴唇,然后不大情愿地说道:
“我学会了……不显露自己的情感。”
医生沉思地说道:
“假面具有时也会滑落下去的……”
姑娘霍地转过脸朝楼下走去。洛德还是带着那副严肃而疑虑的表情跟随在她后面。在罗迪等着他们的那间楼下的客厅里,医生对埃莉诺说道:
“现在我该走啦,能做到的都做了。明天――早我就来。再见吧,埃莉诺小姐,希望您尽可能不要太激动。”
他握着埃莉诺的手,没有立即放开,握得是那样亲切,那样使人快慰。“他这样奇怪地望着我。”埃莉诺头脑里闪过――个念头,“他好像可怜我。”
医生走后,罗迪向埃莉诺提了一大堆问题。埃莉诺解释道:
“有一件事……使姑妈不安。我答应她,让塞登先生明天来。一定要早些打电话给他。”
“她想重新写一份遗嘱?”罗迪问道。
“她没说过这些事。”
“那么,为什么……”他没说完就停下了。
玛丽跑下楼来。她急速穿过客厅,在厨房的门里消失了。埃莉诺声音有些嘶哑地开口说道:
“什么?那么,你想问什么?”
罗迪想着心事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我忘记啦。是无关紧要的……”
罗迪还是望着玛丽走进去的厨房门。埃莉诺的手握成了拳头,她握得是那样紧,甚至感觉到剪得根锋利的长指甲刺得手掌发痛。各种念头在她头脑回旋:“我忍受不了这个,忍受不了……这不是我的错觉,是真的。罗迪,罗迪,我不能失去你!为什么医生在楼上那样看着我?他猜到了什么……噢,天啊,这太可怕了……怎么办啊,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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