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线索（1 / 1）

马强心里非常不高兴。

马强是市局刑警队的一名老刑警，当然，这个“老”是针对他的食古不化、招人讨厌的性格，他真实的年龄还没到四十岁，而他不高兴是因为看不惯那些官僚们的作派。

距离八月二十四日森林公园发现女尸的发生已经过去两个月了，马强作为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虽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出现场，却也参与案件的外围调查取证工作。然而，仅仅几天后，他就明显感觉到了领导层对案件侦破施加的压力，这可不是什么要求限期破案之类的压力，而是要求低调处理、提前结案的压力。尽管从警多年，对官场那一套早已心知肚明，但是他还是看不惯这些官僚们只顾自己乌纱的做法。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一直得不到提拔重用。

马强不是一个蠢人，相反，他很聪明，头脑也很冷静，但他却始终不愿意向上司低头，尽管有人劝过他，告诉他以他的才能，只要愿意投靠某位领导，讨讨欢心，就一定能马上获得重用，毕竟领导也需要得力的手下来为自己增添政绩。

马强是一个倔强的人，却并不死脑筋，他在办案过程中也会“灵活”运用一些不大适合说出来的方法――只要有利于侦破工作又不至于惹上**烦。他之所以不愿向领导低头不是因为他不懂这些所谓“官场规则”，而是他实在没有能看的上眼的领导可供选择。他不是不可以给本事不如自己的人当下属，也不是不可以偶尔拍拍马屁，但他不能容忍自己对一群没有了底线的人渣卑躬屈膝。他担心自己一旦跪下，膝盖就会在地上生根，从此再也爬不起来，彻底失去顶天立地的资格。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马强就仿佛是一个吃着皇粮的侠客――既被规矩束缚、却又不甘于被束缚。

马强不甘心屈服于领导的压力，放弃对森林公园女尸事件的侦查，但又不可能得到更多官方支持。迫于压力，马强不得不暂时将自己的心思压下，开始动用自己的渠道私下调查起来，而且，马强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认为这个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也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出于对自己直觉的信任，马强决定找自己的线人了解一些官面上无法了解到的信息。

在灯光昏暗的悄悄话慢摇吧，马强找了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了下来，他在那静静等了十来分钟，一个顶着一脑袋五颜六色头发的混混模样的人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才在马强的对面坐下了。

马强看着面前显得有些紧张的混混，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轻笑，把一杯啤酒推到了混混面前，看着混混把那杯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才开口：“好了，肖斌，不用紧张，我上次让你打听的事现在怎么样了？应该给我个答复了吧。”

名叫肖斌的混混舔了舔嘴唇：“马警官，您看您说的，我平时都靠您关照着，您的事我能不上心吗？我这些日子一直在帮您打听呢。”

马强看着肖斌，点点头表示对他态度的满意：“好，除了之前让你打听的事，我还希望知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我知道你是‘彪哥’身边的人，消息比较灵通，所以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好好想想，不要漏掉任何东西。”

肖斌听了马强的话后显得有些犹豫，他低头想了想，才对马强说：“马警官，说实话，我毕竟不是彪哥，没有那么多消息渠道，最多只是跟在彪哥身边听到一些事而已。您想打听的消息我真不知道，不过要说异常情况，倒还真有一个。”

“什么异常情况？说详细点。”

“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有个男的来找彪哥，说要打听些事。这也没什么，找彪哥打听事情的人多着呢，只是我看那人和别人完全不同。他自称黑豹，却没有道上人的江湖气，而且对彪哥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一出现就把场面控制住了，出手也阔绰，不过当时灯光太暗，没看清他长什么样，而且后来彪哥打发我们离开了，所以那人打底找彪哥打听的是什么消息，我就不知道了。”

马强静静地看着肖斌，看不出对这个消息是否感兴趣，肖斌见他没什么反应，显得有些忐忑。过了好一会儿，马强才面无表情地对肖斌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你也尽力了，你先回去吧，如果有事，我还会再找你的。”

看着肖斌如释重负地离开后，马强陷入了沉思，在他的大脑里总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试图把两件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事情缠绕在一起，让马强觉得自己长期以来对森林公园女尸的一些思考和肖斌刚才说的话似乎纠缠着变成了一个乱糟糟的线团，让人难以理出头绪。

思考了一会儿之后，马强确定自己恐怕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进展，于是暂时放弃了乱成一团的思路，打算离开悄悄话慢摇吧回家，也许家里不受打扰的环境会对思考有些帮助。在马强起身的时候，他顺势掏出手机扫了一眼时间，时间是2010年10月24日晚上7点46分，在时间显示的下面，是马强服役期间和其他几个战友的军装合影。

就在这一瞬间，一个想法仿佛闪电般划过脑海――这个自称黑豹的神秘人物是个军人，一个军事素质过硬、作战能力强悍的军人，一个很可能见过血、甚至可能亲手杀过人的军人。这样一个军人，绝对能在一群混混面前反客为主、镇住场面。但是，这样一个人，他打听的是什么呢？他和混混卷到一起又是想干什么呢？马强没有想通，他带着这些疑问离开了悄悄话慢摇吧。

回家之后，马强洗了把脸，坐在书桌前思考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不是个机会主义者，不相信巧合，因此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几件事不是孤立的，它们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只要找到这种联系，真相就会大白。可他左思右想，却始终理不出头绪，他是看过卷宗的，档案中显示死者父母双亡，没有其他直系亲属，旁系亲属也基本没有什么来往，不应该和这个叫黑豹的神秘男子有什么关系才对。

马强的书房比较特别，因为他把书桌右边的那堵墙做成了简报墙，墙面上是一层橡胶垫，上面挂了块小黑板，其它的地方用图钉钉着各类照片、简报、手写卡片等资料，几乎是刑警队办公室的缩小版。这堵墙是马强的灵感，每当有问题想不通的时候，他就会站在这堵墙的前面，静静地看着墙上的资料，梳理自己的思路。

当马强站在这堵墙前的时候，他总能感到无比的自豪，虽然不受重用，但困难的案子却没少办，虽然主要功劳总是不属于自己。马强将每个自己参与侦破的案子都做成了简报，厚厚一沓粘在墙面左上角，这是他为自己做的“光荣榜”，承载了只属于他自己的成就感。然而，每次看到这个“光荣榜”，马强心里也会涌起淡淡的失落――他也是一个想立功受奖、官运亨通的男人，世上很少有男人不渴望权势、金钱、美女，区别只在于手段。

这一天，马强又一次站在了这堵墙前，只是这次，他没有失落，因为他敏锐地嗅到了机会的气味，那绝对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把握住，未必不能成就一番事业。尽管还没有任何证据能支持自己的观点，但马强已然心头一片火热――好男儿自当建功立业！马强相信自己的直觉，多年以来它从未错过：“好戏，很快就要上演了，很快！”

当马强转身准备洗漱休息时，书桌上闹钟的指针刚刚划过12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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