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未开始介绍身后的众人,便被对方打断了。
“稍等,我不会和你们交谈,今天……”
略显生硬的通用语,配上如海藻般冰冷潮湿的声线,令人不由地背后发凉;话语的内容更是令依芙蕾雅难以察觉的皱了皱眉头。
但不快感只如一阵热风,刹那间拂过耳畔,随即消失无踪,只因为他接下来的发言:
“……原谅愚蠢儿子的任性,请,破坏你们的居所。但,母上正在孕育兄弟,我的,我不想母上离开大海的庇护。”
同样冰冷潮湿的声音,再次听来,似乎能感觉到其中隐藏着的,略显笨拙的温柔。
说完,海皇向右侧推开半个身位,无声的潜入池中。
不知何时,正对众人的水幕聚满了大大小小的海族,从娇小精致的人鱼,到庞大笨拙的海怪;从色彩艳丽的海蛇,到灰暗苍白的鲨鱼……无一不安静的侍立两侧,在中央留下一条明显的通道。
星空下的新雷奥森城突然出现了新的光源:不知一直隐藏在哪里的大量水母发出蓝色的荧光,造就一条闪亮的长廊,只为了姗姗来迟的贵宾。
“早知道就不该带上这个笨儿子……妾身还没有虚弱到需要如此排场的地步,还是说,你觉得妾身已经衰老到连独自出行都做不到的地步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带有奇妙韵律的话语,既像是慈祥老者微笑着抱怨任性的孙儿,又像是豆蔻少女向闺中密友撒娇;言辞轻易的拨动众人的心弦,让人们的心情随之起伏,如同……传说中海妖塞壬的歌声。
“真是的……妾身还很年轻呢……”
说话人的身影随着距离缩短逐渐变得清晰,当她破开水幕乘浪而来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游动于水面之上,依然如波涛一般舞动的深蓝色长发,那是依芙蕾雅也相形见拙的,直垂入水面的发帘。
上身仅以两块(没什么存在意义的)贝壳挡住一马平川的胸口的女性,正以满是母性光辉的笑容,缓缓抚摸着毫无起伏的平坦小腹。
由于温蒂尼下半身是鱼尾而非双腿,看上去通常比同龄的其他种族女性娇小年幼一些,但即使排除了这个要素,眼前的,所谓“海皇的母上”,看上去也只有……
……至多十一二岁左右,这还是算上母性光辉的加成后的结果。
“……嗳?”
“““嗳嗳?!!!”””
……
……
……
星空之下,散发出海洋气息的水池边,所有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当中:科里亚的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琳蒂丝和特纳奇克居然站着昏过去了;连一向自持冷静的依芙蕾雅都不雅的张大了嘴巴;阿斯娜的影像更是在一阵强烈的波动后消失了许久才再度出现,想来受到了相对大的打击。
“……(窃窃私语)……喂喂,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会是旁边那个的‘母上’?!”
“……(窃窃私语)……我以为我在龙族中已经算是花花公子了……天哪,上一任海皇到底是怎样的鬼畜?”
“……(窃窃私语)……依娜,看来说不定你也可以……”
“……(窃窃私语)……闭嘴,笨蛋!”
“咝——”
水从齿缝间流过的声音提醒了失态的众人保持基本的礼貌。
不知何时,“母上”拿出了个珊瑚雕成的杯子,悠闲地喝下大半杯茶水,又像个老太太一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眯起眼睛慢悠悠地开口了:
“……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浮躁呢~~~呼……”
因为依芙蕾雅一行不礼貌的言论而骚动的海族,即刻安静了下来。
左右看了看,依芙蕾雅踏前一半,主动低头致歉:
“万分抱歉,方才,失礼了。我是斯塔特圣盟现任执旗手,依芙蕾雅·K·罗斯爱尔,直接叫我依芙蕾雅就可以了。还未请教……”
“年纪轻轻就学得这么多虚伪的东西,老是担心太多小心老得快啊,小家伙~~~”
单从说话的内容来看,并没有太大的问题;但配上对方那副怎么看都比自己还要年幼一半以上的萝莉样貌,却让依芙蕾雅突然产生狠狠捏一捏那张臭屁的脸的冲动。
当然,冲动仅仅是冲动而已,这点自制力她还是有的。
“……妾身名温莎,并无所谓的姓氏,照料某个泉眼的普通妇人,痴长了几岁,有些小有所成的孩子罢了。”
终于重新稳定了自己影像的阿斯娜,听到这里忍不住开口了:“冒昧的问一句:所谓的‘某处泉眼’,是指……‘万象源泉’?”
“嗯……按照你们的习惯,确实是这个名字。不过,大海原本就是一切生命的起源,那个泉眼仅仅是这一事实的小小缩影而已。”
要是不看温莎的脸还好,似乎只是个普普通通阅历丰富看透世间种种的老人;可她的语气和外貌之间总有一种违和感,让人总是想要……捏捏那张摆出与外貌不符的表情的软乎乎的脸。
“妾身明白你们的疑问。别担心,我们毫无所求。这一次的事情,对你们来说也有点麻烦把?没关系,母亲不会强迫离家的孩子返回家中;但母亲的守护,始终跟随在孩子的身边。”
继续以沧桑的口气叙述着说完这段话,温莎偏偏头,无视了水面下儿子拼命打着眼色,眯起眼睛笑着说:
“……对了,能给妾身一些茶叶么?大海虽然丰饶,却种不了这些可爱的小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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