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陪她，因为他知道她是南离国的人，他知道那些人鱼都是她的同族。但是，他不能要二哥，要秦皓，要方宜生也陪着他们。
对不起小陶，我只能带你先走。
小陶被顾予南拉着往前奔去。她回头看着那些人鱼。
又一只人鱼被高高抓起再抛下。他落在地上，灰色的独眼看向她的方向，小陶似乎看到他那丑陋怪异的脸上努力地，扭曲地露出一个类似笑的表情，然后鱼尾一样的下肢在地面一拍，高高跃起，抱住离得较近的一个迦陵频伽，双双摔落在地上，布满利齿的大嘴咬向迦陵频伽的脖颈。
下一刻，一双利爪划过他的头顶，刺破他那灰色的独眼。
那人鱼被摔开，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灰色的眼睛，是他们的弱点。
记起来啊，南离曦！
小陶的指甲死死掐进手心。
记起来吧，记起来吧，哪怕是可怕的自己，怪物一样的自己。你看那些南离的遗民，他们的祖先，曾为南离而战，曾为他们的女王南离凰而坚守，而他们，现在，仍在为你而战。
为了关于南离，那不被遗忘的信仰。
南离曦，你怎么能就这样旁观？
那些幻境中的画面一幕幕的闪过。父亲，母亲，还有那个被剖腹取出，带着血被高高举起的胎儿。。。。。。
那个拳头大小的胎儿的样子正在她眼前渐渐放大，突然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疯狂的涌进她的身体。
小陶挥开顾予南的手，痛苦地跪在了地上。
痛苦。身体就像要炸裂了一般的痛苦。
不只是这样，她的五脏六腑好像正被焚烧着，鲜血从她的毛孔里渗出。
“小陶？！你怎么了？”顾予南见她的样子，吃了一惊。
她的手撑在地上，死死地抠住地面。她不是小陶，她是南离曦，她是南离曦！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不停地呐喊。
“啊——”
她忽然像一头负伤的狼一样发出一声长嚎，顾予南发现，她的眼眶里已经看不到眼白了，黑色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
她缓缓站了起来，身边似乎有着无数翻滚的气浪，顾予南不由自主地退开了两步。
她举起手，望着布满阴霾的天空，双唇不停地煽动着，一些细碎而古老的音符从她的唇角不断地被吐出。
“吽——”
一团灰色的火焰出现在空中迦陵频伽的身上。
接着是第二团火焰，第三团火焰。。。。。。
一个又一个被灰色火焰燃烧着的迦陵频伽从空中落下。仿若陨落的流星。
一些幸于免难的迦陵频伽开始四处逃散。天地之间忽然就安静了，只有未熄灭的火焰燃烧的声响。
人鱼们变成人的模样，从地上站了起来，又齐齐跪了下去。
劫火，灰色的毁灭之火。劫火之下，永止轮回。
劫火与复生，南离女王的象征。
“回去吧。”她发出一声不似平常的声音，空灵而飘渺。那些南离人起身，却不肯离去。
“回去吧，南离王一定不会抛弃你们。”说完这句，她的瞳孔恢复了正常，却像是失去了力气，整个人虚脱地向后倒去。
“小陶！”顾予南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接住。
小陶看着那些南离人。他们有男有女，齐齐鞠了个躬，没有多加言语的转身离开。
他们相信她的承诺。
小陶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就是这双手，召唤出了那些灰色的火焰。原来，哪怕自己被封印了记忆，但是存在与心底最深处的东西还在。
就在刚才，她感受到了。那种几十个上百个残魂在自己体内咆哮，尖叫，撕咬。。。。。。
那种感觉，那种只想毁灭了一切来发泄自己痛苦的感觉，那种只想用杀戮来发泄痛苦的感觉。。。。。。太可怕了。
“趁现在快走！”秦皓又是带头先跑。
虚脱的小陶被顾予南背在背上，正好就看着秦皓的背影。这个人，虽然像个流氓，虽然总是爱说粗话又没正经，遇到危险还跑得快，可是，当同伴真的遇到危险，他还是一边抱怨着，一边去帮助他的同伴。
气喘吁吁地奔进石塔，秦皓火急火燎地招呼着大家伙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这石塔并没有门，原本应该装着门的地方就那样光秃秃地在那，就像张大的嘴被人敲掉了大门牙。
而外面那些迦陵频伽，要是冲进来可一点都不好玩。只要一想到两边山壁上正在出来的数量众多的迦陵频伽，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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