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意在二人血里化开,存在心里冰寒驱除了不少,但是身上渐暖,脸上的笑容渐渐黯淡。
“和我说下朝中现在的情况吧——”
朱平安心里一沉,如果可以,他不想说一个字。
可是他不能,他无法欺骗象孙承宗这样的忠厚长者。
于是,他将他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包括杨涟来找过自已的事,还有他刚刚见过不久的那本东林点将录。
看着孙承宗因为酒意变红的脸渐渐的灰下来,朱平安的心也莫名的沉重下来。
他们都是睿智通达的人,也都看清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当年辉煌无比的东林党已经再无希望了。
孙承宗举起酒杯连饮三杯:“你能来此,看来是皇上的意思了。”
朱平安点头:“老师,皇兄对你一直是另眼相看。”
孙承宗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失去信任的另眼相看有什么用呢,早晚必败而已。
看到他的脸色,朱平安心中不祥之感大增:“老师,气数一事难以概述,莫要说我等凡人,便是圣人也难以逆世而行。为今之计,咱们尽人事,保平安,听天命,问心无愧就是。”
被学生劝,这可是孙承宗生平第一次,他当然知道朱平安是什么意思。感动之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笑容消失,还板起了脸:“朝中发生的这些事,你怎么看?”
这话隐隐有些问责的意思了,朱平安顿了顿,想说“不知道”,又觉得有点亏心,只好实话实说道:“老师,你觉得以我的身份,能做些什么?”
这话问住了孙承宗,以睿王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认为能做的很多。假如——他站到东林党一边,魏忠贤绝不可能如此势大纵横。
他的想法朱平安已经察觉,瞥了他一眼,眯起眼睛,露出一点不易察觉的一纵即逝笑意:“老师,魏忠贤如此纵横嚣张,真的是他本事大么?”
什么叫一言道破天机,现下孙承宗就是这样感觉。以至于他惊讶的站了起来:“你是说,是那位——的意思?”
朱平安这次没有很快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孙承宗一下就坐倒了,酒杯碰倒了都不知道。
朱平安扶起酒杯,斟满,叹了口气:“老师,回去吧。时到如今,你的力量已经不能挽回什么,回去必能保证自身,前进则九死一生。”
做为聪明人,孙承宗大概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回到辽东,手握兵权便是坚强后盾,既便是东林倒台,老账清算的之时,自已也可倚仗军方之力挟制,能进便进,当退则退。
这确实是一条很保牢的路,最起码目前来说是这样。当然这也是皇上的态度,不得不承认,天启对于他这个老师还是有着深厚的感情的。
但这些在朱平安来之前,他已经想得很明白了。
在这之前,他一直在回去还是前进之间犹豫彷徨——
可是现在,在他见过朱平安之后,他已经下了决定。
他已经六十多岁了,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
他的一生处事习惯是如无把握,从不行险,绝不应战,所以他到辽东这么多年,收复无数失地,却很少打仗。
之前的犹豫不决,是他觉得回朝这一仗,他毫无胜算。
目前他能做的,只能救辽东,而不是能救东林党。
但是现在他改主意了。
“殿下,你对辽东局势怎么看?”
朱平安微微一愣,他没用费多少事,几乎是在一瞬间内就听出孙承宗话里的别样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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