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显纯,你不用费尽心机了。”声音微弱,几近不闻,但足够让近前的几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对于这位号称东林第一智囊的汪文言汪先生,朱平安一直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东林党人中除了他的老师孙承宗之外,其余任何一个他都不怎么看得起,包括叶向高、杨涟、左光斗等大名鼎鼎的人物。他一直认为,这些自栩高高在上的士大夫们,除了那点不知所谓的风骨,别的也就没别的了。
可是汪文言不一样,他一直很看不起这个人。此人自打进入朝廷,有钱必拿,有利就贪,混得风生水起,跑得八面生光——朱平安忽然理解许显纯为什么不审杨涟而先审汪文言的动机。
他看了一眼许显纯,后者被他看得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可还没有等他说什么,朱平安已经平静之极的开了口。
“汪先生,久别一见,人生境遇果真奇妙啊。”
他这一声感概确是由衷而发,当日西元寺的‘偶遇’以及之后的拉拢犹在眼前,可谁知不过一年的光景,再相见已是地狱人间。
汪文言象是被什么咬了一口,身体猛得颤栗一下,血肉模糊的脸剧烈的抽搐起来。奈何他的眼已经被血脓糊在了一起,怎么用力也分不开,更何况他本来也就没有什么力气。
“我是不是听错了——”他的声音开始惶急无措,完全没了刚才的冷静,明显是乱了方寸。
“睿王,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许显纯嘴皮子发痒刚想说话,睿王一道冰寒的眼神已经递了过来——那眼神中有不加掩藏的警告,更带着赤祼祼的杀机,让他不寒而栗。
“你没有听错,我确实在这里。”
朱平安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南宫英雄的递来的水囊,洒在他的脸上。
清凉的水浇在脸上,带来本该是清凉,可对于一个皮肉成丝的人来说,不啻一次酷刑。
汪文言痛得直哆嗦,可嘴角却奇怪的带着笑。
他终于睁开了眼,如愿看到面前那个周身上下散发着高贵清华气息的少年,他的眼底瞬间燃起一丝小火苗。
许多人都看到了这丝火苗,许显纯看看汪文言,又看了下朱平安,心里暗暗盘算着,他倒要看看这位小王爷想干什么。
这个时候,贴着墙边跑来一个小吏,俯在他的耳边低低的说了几句后,许显纯的的脸瞬间就变了。
“汪文言,你别痴心妄想了。殿下来这里是受了圣命,前来审你的!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死鸭子嘴子,负隅顽抗到底么?”
汪文言眼底的那丝火苗瞬间就熄灭了。
消失的太快了,快到朱平安都有些莫名的心酸。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办法做。”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汪文言不再去看朱平安,而是盯着许显纯,两只无神的眼呆滞专注,“你前后对我用刑十几次,你还不知道么——”
汪文言呵呵得笑了起来,“我必死,但并不怕死。”
朱平安猛得震动了一下!从刚才开始一直在跳的心忽然就沉了下去——
“你想从我的嘴里栽赃杨涟,想坐实他收贿赂的大罪。”汪文言艰难的摇了下头:“许显纯,你别做梦了。”
“你——”
许显纯又惊又怒,同时慌乱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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