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神针?来者是金陵宋家何人?”宾娘大骇叫道,她眼力奇佳,虽在日光反照下,依然认得出打飞自己珠子的乃是金陵宋家历代传女不传男的绝技“绣衣神针”。其实所用的不过是根普通的绣花针而已。
“本小姐宋凌烟,特此向前辈请教。”宋凌烟人随声出,真如一缕烟般飘到萧子云身旁,翩如惊鸿,轻若无物。
“你既是金陵宋家的人,又是女子,我也不来为难你,你离开这里吧。”宾娘手腕一抖,珠子又回到掌心不见了。
“好啊,这可是前辈说的,让我离开?”宋凌烟巧笑道。
“是我说的,你走就是,不用啰嗦。”宾娘压着火气道,已感到事情有些棘手。
“子云,你抱起李叔叔,我们走吧。”
“我说的是你自己,他们得留下。”宾娘厉声道。
“那我就没法离开了,我要离开就得和子云一起走,子云若离开就得抱着李叔叔,我只能这样离开,你若是阻拦就是说话不算。”宋凌烟说着,向萧子云眨眨眼,意示他不要急,先拖上一会儿再说。
萧子云会意地点点头,忖思她一定是想等唐雪和王强赶到,四人联手对付敌人。
“你想拿话挤兑我,这没用的。”宾娘冷冷道,“我从来不像他们那样标榜什么一言九鼎,有诺必践。她说着用脚尖指指李玉堂,一根肉眼难以察觉,比牛毛还细的针已从脚尖无声无息地射出来,直射萧子云腹下丹田。”
“小心!”李玉堂又大喊一声,喊出后已经晚了。
“铮”的一声微响,宋凌烟左手亮光一闪,地上落下两根亮晶晶的针。
“前辈,咱们可是成衣遇上皮匠,顶上针儿了。”宋凌烟笑道,她双手指缝间夹了十几根针,全神戒备。
“死丫头,你想找死!”宾娘怒气陡生,一抖手,绳索如同毒蛇出洞般击向宋凌烟。
萧子云横剑封住,低声道:“我接她手上的招儿,你盯住她的暗器。”
“大言炎炎。”宾娘显然听到了他的话,冷笑一声,绳头的珠子蓦然转向,击向萧子云腋下空门。
“嗖”的一声,宋凌烟发出一根银针,射向宾娘右手脉门,正是“围魏救赵”之策。
宾娘无奈,只得缩手收回,避了开去。“小丫头,我和你宋家上代有些渊源,不想施辣手伤你,识相的快些退出去。”她连番受挫,心中戾气横生,若非不愿横挑金陵宋家的强梁,早已施出毒手了。
萧子云暗道一声惭愧,若非宋凌烟神针相助,他已是两番道儿了。
“子云,凌烟,你们快走,不要管我,你们也管不了我。”李玉堂低声吼道,“你们斗不过她的。这是我们之间的恩怨,和你们这些孩子无关。”
“李叔叔,既然叫我们遇到了,就是我们的事了,金陵宋家还没有怕事儿的人。”宋凌烟笑道。
“金陵宋家?你们还真拿这个来压我。你当真以为我怕了不成?”宾娘大怒道,手中的绳索抖直如棍,一式“横扫千军”向两人打来。
萧子云挥剑迎向绳头的夜明珠,宋凌烟却先发两根绣花针,直射宾娘双睛,然后身形一矮,向宾娘冲去。
大凡用长兵器的人都最怕对手侵入自己的内圈,因为惯用长兵器的人很少精于拳脚擒拿这类小巧功夫,而宋凌烟最擅长的却正是这个。
宾娘心神一凛,脚尖一踢,两根细针射出。把宋凌烟的绣花针撞飞,长绳蓦然回转,打向宋凌烟。长鞭猎猎风生,如同崩石坠岸。
宋凌烟却不管不顾,继续前冲,她知道萧子云在后一定后替她解一鞭之厄,当然她也知道假如萧子云接不住这一鞭,自己就会命丧当场。这些念头只是模糊地如电光闪过,她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命交到萧子云手中,前冲之势丝毫不减,好像要拼命一般。
萧子云见宋凌烟身处危险中,果然奋不顾身地前冲一步,一剑刺中那颗珠子,这一式“天外飞星”在情急拼命之下,使出如同神助,即便他父亲萧振锋看到,也会自叹弗如。
宾娘不意他剑法已至如此精妙的境界,手中更感到一股大力传来,直攻心府,骇然大惊之下,宋凌烟已冲至她身前三尺的圈内,只消再进一步,她就会受到宋家七十二式“缠丝销魂手”的攻击。而江湖中人对“缠丝销魂手”的畏惧并不亚于对唐门的毒砂,因为唐门毒砂还可以侥幸逃过,而一旦近身肉搏,几乎无人能摆脱“缠丝销魂手”的控制。
宾娘收鞭反击,再把宋凌烟逐离圈外已然不及。她慌急之下,右手向后一摆,长绳向后甩去,缠上了一颗大树,随后她的身子便如鹞子般向后倒仰飞出,就在她身子离地的刹那间,宋凌烟的纤纤食指已搭上她的衣角。
“好!”仰躺地上的李玉堂全然忘了自身处境,大声喝起彩来。
萧子云一剑得手,身子已如箭般冲到宋凌烟身旁,却是吓得出了身冷汗。他那一刻如果不能击中那颗珠子,宋凌烟就难免香销玉殒了。
“臭丫头,你和我无冤无仇,干嘛这么拼命?”宾娘向后退出一丈,又落地站定。
“我的命虽然不怎么值钱,却也不愿拿命和前辈拼,可是前辈想要我的命,我自然只有拼了。”宋凌烟娇笑道,心里却不胜惋惜,只要自己再快上一点点,即便不能把对手扣在十指之下,至少要使她手忙脚乱,萧子云就会有很多得手的机会。
“谁要你的命来?是你自己不识相,硬要趟浑水,架梁子。”宾娘冷笑道,“小丫头,教你个乖,在江湖中乱出头可是死的最快的。”
“生死有命,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但这个梁子我是架定了。”宋凌烟正容道,“前辈如果不想我拼命,那就大方点,让我们离开。”
“臭丫头,我再说最后一次,你随时可以离开,但你如果坚持和他们搅在一起,就甭想活着离开这里。”
“那就只好拼命喽。”宋凌烟两手一摊笑了起来,又低声对萧子云道,“你掩护我冲到她身前,只要我两手够得着,她就甭想轻易逃开。”
“好的。”萧子云应道。
宋凌烟又身形一矮,向前疾冲,萧子云则如同她的影子,紧随她的肩头,两人的轻功几乎是同等水平,不用预先演练,速度便已同样快。
宾娘本能地手腕一抖,长绳使出软鞭的招数“灵蛇出洞”,那长绳真如活的毒蛇一般,夭夭矫矫,那颗夜明珠则如吐出的毒须,刺向宋凌烟。
萧子云剑随身进,一式“撩云见日”,把长绳格开,宋凌烟则矮着身形,如贴地飞掠一般冲向宾娘。
宾娘气得牙根儿直痒,她会过的成名人物多不胜数,却很少见过这种拼命打法。那些成名人物大都出招谨慎,未料胜,先料败。总是设法使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出手之际也总是只出七成力,要保留三分来应付意外变故。即便她此际出手也是如此,全未料到今日竟一下子遇到两个。真合了那句话“初生牛犊不怕虎”。而且这又并非两头一般的“牛犊”,萧子云虽只出了三招,她却看出此子已得他父亲剑术真髓,功力火候也已有七成左右,所差者临战经验而已。而他一拼起命来,其凶猛凌厉更出乎萧振锋之上,假如一对一的比试,她有把握用各种假招骗招蒙住他,在三十招之内绞飞他的长剑,何况她还有脚尖上的看家法宝“海底针”。而今她一方面要对付萧子云,更为忧心的则是宋凌烟这面,她可不想尝尝这丫头纤纤十指在自己身上制造的“销魂”效果。她的“海底针”遇到了“宋家神针”这个克星,已无技可施。而一旦被宋凌烟双手缠绕上,她就将无力应付萧子云这面,她最诧异的是宋凌烟,和自己既无宿仇,也无新恨,居然说拼命就当真拼命。
但她从宋凌烟望向萧子云的眼神中和她把自己的性命完全交到他的手里的举动中明白了:这小丫头是真的爱上那小子了,因为只有爱才能使人如此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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