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范雨婷扔下空挎包径直去了阳台,楼下院里是各色鲜花,芳香扑鼻。抬眼透过树叶的缝隙,可以看到山上公园的景观。天空蓝净净的,阳光明媚,不时有一、两只、三、五只叫不出名字的鸟儿从空中飞过。她很喜欢这个地方,如果她是一只不好动的懒猫的话,她肯定早就答应包给老头子了。
而这座宫殿里呢,却只有一个男人,还是个老头。要是老头子出远门办事了,这里就是一座空房,空得可怕,她会生病的,发疯的,闷死的。
两条光胳膊从身后围在了她的胸前,强烈的日光下,胳膊上几粒褐色的老年班显得特别明显。但臂力还是相当有劲的,并且顽强地把她扳转了身体。
老头子的外包装已经脱了,只剩下裤头,他露着满意的笑,还有明显的急切表情。
“我还想看风景。”与老头子她说不上来不来情绪,纯粹是做生意,远不如与眼前的风景在一起愉快。老头子一用力把她横抱起来。
“急什么嘛,我又不走。”她知道老头子要做什么,每次来这里,这是第一个节目。
老头子也不答腔,直接把她抱进卧室,放在床上。
毕竟是年过六旬,老头子折腾一会就累了,继而响起了鼾声。
范雨婷披上衣服,坐起来,点燃一只烟。她看着睡了的老头子,觉得好笑,还有几分怜悯。
她吐一口烟,烟雾中她看见了霍小宝那张年轻英俊棱角分明的脸,那两块明显的胸肌,充满力度和活力的高挑个子。渐渐地,她的眼前又浮现出昨日夜晚在中坝子、在月光下、在树林里与霍小宝在一起的情景,那时,她飘飘似仙,快意得不可言喻。是的,如果单就挣钱,找老头子是划得来,但钱又是永远无法替代世界上那种最最特殊的情感的。
她伸手弹烟灰,老头子惊醒了。
“你不睡会?”他打着呵欠。
“我抽烟。”她说。
“给我来支。”
她接燃一支,给他插在嘴上。
“钥匙在皮包里,自己去开,自己拿。”老头子长长吐出一口烟。
范雨婷想了想,也就掀起被子下床。她在老头子那只黑色皮包里掏出那串钥匙,她知道开保险柜是哪一把。老头子疼她,讨她欢心,钱都是让她自己去拿。
保险柜里有几叠钞票,佰元、伍拾元,拾元,都有。她想,暂住十天吧,于是从佰圆券那一叠上面数了四十张。
她坐回床边,一张张数给老头子看,数完说:
“我就住这么久。”
“哎呀,我不是说了嘛,你随便拿。”
佣人在门外叫:
“侯老板,哪个时候开饭?”
“七点。”老头子答应一声。
范雨婷起身穿衣服,一边在想,等回城的时候,一定去把那套黑底绣花的真丝针织套裙买到手,几天前她逛商店就看中了的,标价一千八,讲讲价,估计一千五买得下来。她想象着自己穿上这套衣裙,心里那股子兴奋劲真有些按捺不住,她真恨不得这就插翅飞到城里,买它到手,穿在身上。
老头子到公司去了,范雨婷在床上躺到九点才起床。先到阳台,伸了个懒腰,呼吸了一阵新鲜空气。望望天空,依然是晴朗如洗。阳光下,山峦田野象镀了一层金。不远处的几处房屋升起了炊烟,狗在叫,汪汪的,隐隐传来,她动了心,决定吃了早饭出去走走。
今天天气热,她穿来的一身正合适:一条浅蓝发白的牛仔短裤,把圆实的臀部包得结实而有型,肉色真丝长袜,薄得仿佛没穿似的,看上去完全是两条更加细腻的光腿。黑色的米米罩,加一件白色网眼背心,从里面散发出女人肌肤的气息。然后是一件浅灰色的短风衣式的真丝长衫,走起路来,飘飘洒洒,风度天然。
她给佣人打了声招呼,出门了。
有条小路是上山的,与上公园的那条公路在半坡上一棵古老的黄桷树下相接,她便悠闲地沿着这条小路漫步。
空气清新,微风拂面,她感到一身的轻盈。路边的小草,虽然没有露珠的点缀,但是润浸浸的,绿茵茵的,仿佛有一股看得见的朝气直扑鼻腔。她弯腰摘了一叶,拿在鼻尖上,深情地闻了一阵,然后放在手臂上比了一比,一样的鲜嫩,芳香,只是颜色不同而已。
转了一个弯,走进一片金色的田地,农民们在收割麦子,零零散散的,这边一、两个,那边三、五个。这个她还是明白,农村的田地早已包给了一家一户。但是有个现象却让她感到奇怪,那就是男农民并不多,而那些勾腰挥镰的年轻妇女倒不少。不过很快也就想通了:男人们外出打工去了,而且肯定都出了远门。
她的目光不由再次投向麦田,太阳炙烤着那些农妇黑油油的皮肤,她们脸上、腿上、胳膊、身上全是汗水,她们不停地割,割下的是麦子,割不断的是辛苦。
突然她的心猛然一跳,啊,自己不是也差不多跟她们一样了?不同的只是,她们是在田里勾腰,而她则是在织布车间来回奔命,一个班下来,差不多等于从这里步行进城三个来回,身心之累,并不见得比这些农妇们轻松。
她只在织布车间上了半年班就开始请病假,车间里织布机的声音响得你心烦,这声音从上班开始,八小时内除半个钟头吃饭就一直伴随你下班。一到夏天,许多姐妹就莫名的心慌,有人晕倒的情况时有发生。噪音还勉强能抵挡,她年轻身体好。但这么来回不停地走动,她就受不了,一个班下来,晕得只想躺,啥都懒得动,连饭都不想吃。而且这是一种多么单调乏味的劳动呀,现在想起来都不知道那半年是怎么挺过来的。
厂医陈大夫是第一个触摸她身体的男人。陈医生三十岁,漂亮的面孔,对人很和气,对她就更和气了。她去找他开病假休息,撒谎说得过肝炎,现在不想吃东西,一身软,已无法坚持上班了。陈医生在她脸上望了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后来陈医生对她说,她的那张白里透红的脸蛋,一开始就把自己的谎言揭穿了,也把她的意图摆明了。肝炎病人能有这么鲜活的脸色吗?
那天大家都去食堂吃中饭,医务室静悄悄,只剩陈医生一个人,这样求情方便一些。陈医生听了她的讲述,也没多说,就叫她进里边去躺着,他要给她摸摸肝区。陈医生叫她把皮带松了,把衣服卷上去。她一切照办,露出了自己凉悠悠的肚皮。陈医生叫她吸气,同时几个指头就插在她的右肋下用力按压,反复几次。她害羞地偷看了陈医生一眼,发现他很认真的,一丝不苟的表情跟一个真正的医生在真正地看病没有两样。
陈医生又说要给她好好检查一下,说完就去把外面的门关了。回来时他的手已经不再用力按压,而是轻轻地在她肚皮上摩擦。他的手掌很软和,她觉得挺异样的,似乎有点舒服。
一会儿她就感到这双手开始慢慢往上移动,她顿时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同时听到了自己的心脏跳得咚咚地响,仿佛快要震破耳膜。她好害怕啊,随着那双手在她身上动来动去,她的脸上滚过一阵一阵的热浪,有时候热得象烧起了一堆大火,直烤得她浑身软绵绵、晕乎乎。
她得到了五天的假条,以后她就常去开。陈医生自然是去一次给她摸一次肝区,但他也仅仅是摸而已。这位厂医成为她的床上伙伴是后来的事。他有一次给别的女工摸肝区败露了,戴着流氓的帽子被厂里除名,后来他当了一位个体医生。
就在这时尤姐出现了。
尤姐原来也是织布车间女工,比她大五岁,苗条、丰满、披肩发、瘦削的脸,不但漂亮,而且还有些气质。在厂里尤姐的傲慢是出了名的,在车间更是少言寡语,但尤姐对她却特别的照顾。她和尤姐在一个组,她发觉,尤姐只有和她在一起时,才有一张友善亲切的脸。
可是两个月后,尤姐就在“严打”中被保卫科送公安局了,罪名是卖淫。她简直无法将尤姐与被人叫做“业余妓女”的这个名称联系在一起。一个月后,尤姐被放了回来,除了消瘦了些,什么也没变,还是那样的气质和打扮。
但就那以后,尤姐辞职离厂了。传说她到处行走,“吃四方饭”。
有天吃了晚饭她上街准备逛逛商店,竟然碰到了尤姐,其实尤姐哪儿也没去,一直还在枫山。至于是不是做那种行业,她当然不好问,不过看穿戴,尤姐象是很有钱。
尤姐对她还是那样亲切,问她过得怎样,她如实说了自己的处境:寂寞,不想干活,经济拮据。尤姐仔细看了看她,让她今晚跟她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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