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唧什么呢？快点给老子打开！”天牢内，牢头便对着手下骂咧着，边点头哈腰的对身后缓缓跟过来的洛千微谄媚的笑。没办法，这年头谁给的东西实在，谁就是主子。
“行了，你下去吧。”隔着一道牢门，洛千微可以清楚的看见如今已是待罪之身的染月。即便是重臣之女，如今也显得落魄、潦草很多。
“好嘞！您若有其他吩咐尽管开口。”怀中那锭纯金还没揣热，这贪得无厌的牢头已想着如何再要一锭了，哪怕就是银子，也是极好。
“好。”浅浅的点了点头，对身后一直跟着的人说道:“书瑾，你也出去吧。”
“嗯。”
书瑾出去不多会儿，远远的便能听见她与牢中众人的对话，似乎是在散些银子给诸人。一时间气氛似是有些热闹，可洛千微就站在染月的牢房之内，直至那股热闹劲儿散了，染月也还是一直保持孤零零坐在床边的姿势，没有理会的意思。
“一句话也不想说？”没想到经了大喜大悲后，当初那个盛气凌人、生动活泼的女孩子也会变得这般寡言沉默。
“我走了。”停了一会儿，见染月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洛千微作势便要离开。果不其然，就在她转身的片刻，染月毫无情绪的声音传入耳朵：
“他是真的爱你……”
染月的话，令洛千微不禁得愣了一下。
没有骂她、没有扑上来打她，甚至没有提任何一句关于案子的话。
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
“你长大了。”如同长辈对晚辈所说出的欣慰话语，她们相差约莫十岁的距离，十年后的染月，说不定也能优雅从容、落落大方。
“你爱他吗？”染月倒是固执，对于洛千微的话无论是什么都不予回答，整个人，似乎只沉浸在属于她自己的世界里。
以前若是被染月或者任何人这样问，洛千微一定会报以微笑，不了了之。但是今日的此一问，她虽仍眼带笑意，可那伴着微笑轻点下巴的动作，足以说明一切。
“红云到底是怎么死的？”拖了这么久，也该谈谈正事了。
“我杀的。”染月毫不犹豫的承认，甚至没有看洛千微一眼。心里只顾念着：垣哥哥爱她，她也爱垣哥哥，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自己却为何想不开插一脚?
“一没动机，二没杀人的本事……”洛千微绕了一圈，坐在了其中一张长凳上：“染月，你是不是已觉得生无可恋？”
洛千微的话说得很直白，直白到让染月还是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会帮你。”
“帮我？哈哈……”放佛是听到了天下间最好笑得笑话似的，染月终于笑了出来，即便是满怀鄙夷、极其反感的笑。笑过之后才一字一句的冷言道：“洛千微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帮。”
天底下，她可以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唯独洛千微。
“看来，安陵垣在你心里并没有那么重要。”说实在的，洛千微此时才不漏痕迹的松了一口气。染月能够说出这样拒绝的话，足以见得她还不至于心灰意冷到死。
“什么意思？”不出预料，染月在听到安陵垣时，气势便不再那般咄咄逼人了。
“垣王府的王妃是杀人犯，你让世人如何想他？又让皇上如何放心将大权传给他？”她不想再多费唇舌，干脆，就把这其间的利害关系给染月说个清楚。
果然，染月沉默了。
“你必须活着出去，而且，是清清白白、风风光光的活着出去。”语重心长的说完最后一句，洛千微静静的等待染月的回答。
“好……”缓缓地叹息一声，染月知道，她已别无选择。就算是为了垣哥哥，也必须如洛千微所说的：安然无恙从这天牢离开。
接着，染月便将她到半山寺后数日来的经历都告知了洛千微。红云是跟随在自己身边服侍的婢女，而且又是惠贵妃的人，她就是再任性、再傻也不会动红云，而且，经过婚礼一事后，她也早已没那么冲动。
“按照你所述，当是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日日诵经礼佛、斋戒打坐，并无不妥。
“对了，说起可疑……倒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染月脸上的表情突然有些别扭起来。
“这里是单独关押人犯的牢房，就只有你我二人。”言外之意，你尽可言明不需要顾虑。
然而，出乎洛千微意料之外的事情是，染月所述之事，竟是春－梦。
“半山寺内，我虽虔诚向佛不欲理会红尘，可是却偶尔会、会梦见垣哥哥……”染月虽已嫁人可毕竟年纪小，提到这种事情难免脸红害臊。
“这……似乎并不算得上可疑……”会梦见自己的夫君，再正常不过不是么？
“不，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见洛千微这样回答，染月的言语似是有些急了。“我是说……那个梦、那种感觉很真实……就像是、就像是亲身经历似的……”
“亲……”听到这里，洛千微忍不住皱起了眉毛，她忽然想到了一种不太可能的……可能。
离开天牢回垣王府的路上，洛千微一直愁绪不展，吩咐书瑾找个办事可靠的人后，便径直去了安陵垣的房间。
推门而入，洛千微几乎是连推门的动作都没有变，就僵直在那里——
“你很有偷看别人换衣服的癖好？”洛千微的纹丝不动，安陵垣倒是毫不介意，仍然不愠不火地换着自己的衣服，里一件、外一件……
“对不起。”迅速的背过身去，脸颊却忍不住升温。
即使是他们大婚前后，她也未曾见他几乎脱光时的情形。
如今心事重重未事先敲门而撞见，真是尴尬得不行。
“什么事？”身后安陵垣的声音，有些清冷。
“我来是为了与你商量染月的事情，她……”
“正好，我要去一趟半山寺，一起吧。”洛千微的话还没有说完，安陵垣已穿好了衣服越过了她的身边，走了出去。
他要半山寺？
洛千微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难道是季舒玄有了什么发现？
算了，跟上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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