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般的连滚带爬,想要抓住往下掉的树干(好像凭我一人之力真的能抓住似的)。但还没够到树皮呢,枯树伸到洞口之上的部分就被洞沿轧断,整个的撞了下来。我只觉得背上宛如被钝器击打,瞬间失去了意识。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我的潜意识甚至在暗示自己可能会永远昏迷下去。这个时候我听到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脚步声。我心想这个人是谁?他是来干嘛的?那一刻我特别想起来亲眼看一看。
于是我就睁开了眼睛。
事实是,周围什么人也没有,那声音多半又是我的幻觉。我从一堆尘土枯枝里勉力坐起来,揉揉后背,拿手一按,后背肌肉就传来锥心的疼痛感——靠,肯定一片青一片紫了。不过还好,我试着伸了伸手脚,活动还没有太大的问题。
我扒开覆盖在我身上的七零八落的枯树枝,那根把我一次性撞晕的最粗的树枝,就横躺在我的脚边——还好它只是用尾根部撞了我一下,要是它整根的压下来,我估计就真的醒不来了。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只觉得自己的膝盖关节几百年没动了,走起路来异常的僵硬。
我原本以为,顺着枯树爬过这个山洞,我就能找到玉岔口的主矿室。可我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景象,希望再次落空了——我现在所处的这个矿室,并不比之前遇到的宽敞,玉料的品质也就那样。但我当时关心的并不是主矿室在哪,我想起我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白泽从几十米高的枯树上掉了下去。
我急急忙忙地跑到洞口边上,跪下来朝下观望。枯树已经完全坍塌,要再从这里回到暗河上已然是天方夜谭。我张望了半天,下面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而且岩洞下面出奇的寂静,之前人脸怪物尖锐的叫声全都消失了。我不甘心,心说白泽不是开挂的吗他不会比我挂得还快吧?于是卯足力气,朝岩洞底下大喊了十几遍他的名字,之后我只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岩洞之下不断的回响。直到回音彻底消失的那一刻,下面也没有传来回答。我又在洞口边缘呆坐了十分钟,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想着:那小子身手再怎么好,他也不是神仙,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去,下面还有成千上万的人脸怪物,这次他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了。
十分钟以后,我面色发白地从地上站起来。我想,就像白泽所说的那样,往前走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像白泽那样身怀绝技的人都会葬身鬼腹,而我不过是个什么也不会的铸剑师,等待我的,又会是怎么样的结局?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我已经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当时我已经不想着找到古玉赚大钱了,因为我想我的金主黎夏,也很有可能已经被人脸怪物给弄死了。我只想着能从这个闹鬼的矿洞出去,然后找个小地方安安静静地过我的小日子,再也不他娘的作死出来闹腾了。
我仔细看了看这个矿室,除了地面一个通进来的口子,矿室的天顶倒还有另一个开口。那开口从下面望上去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能怎么办?爬吧!爬上去说不定就是出口呢?我刚抓住石壁想往上攀爬,突然肚子咕噜一声巨响。我放下手按住自己的胃,这才感觉到自己已经饿得不行了。
在我的冲锋衣内兜里,还有阿提留给我们的馕。这馕放置了将近一天一夜,又浸了污水,所以看起来脏兮兮的,凑近一闻还有一股异味。但所谓饥不择食,我为了活命也管不了那么多了,靠着岩壁狼吞虎咽地就把几块馕给吃了。吃完馕,胃里不再那么空了,肠子蠕动的声音也不再那么震耳欲聋,我开始动手攀岩。不幸中的万幸,这个矿室没有进过水,所以岩壁还保持着凹凸不平的状态,给人不少借力点,爬上去还不算太费力。
我仅有的简易装备,都在下面跟皮划艇一块儿沉下去了,带在身边的只有一只大功率的手电,倒也算一身轻松。我大概花了十几分钟就接近了天顶的岩洞,把手朝岩洞边缘一扒,一个鹞子翻身就翻了上去。
来到上面的一个矿洞后,我心里又凉了一截——这个矿室跟它下面那个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连两个岩洞开口的方位都不偏差毫厘。我长叹一口气,做了短暂的休整后继续往上爬去。
之后大约有两个小时的时间,我的心理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果换做是你,在接连爬了六个一模一样的岩洞后,你会不会抓狂?我甚至有这样的错觉,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踩轮子的小白鼠,从头到尾就在同一个矿室里上上下下。
我不知道三千年前开凿玉矿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把这些上下串联的矿室开凿得一模一样。总之在爬第七个矿室的时候,我的**和灵魂随时都会轰然坍塌,一倒不起。后来我想,这样有熊氏设计这样诡异的构造,也许就是为了让我这种千年后想探知他秘密的人望而却步,甚至自己被自己困死。
我爬到第十个矿洞的时候,扒上洞壁我心想,不爬了,老子再没力气了,他娘的死就死吧!反正老子无亲无故,死了也没人在乎。这么一想,我就直挺挺地躺尸在地上,把眼睛一闭,又一睁。
这一睁眼,我感觉自己身上的生命力又回来了,神经病一样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因为,这是一个我前所未见的矿洞。
这个矿洞,单是大小就和前面几个大相径庭。它大到什么程度?之前那棵几十米高的合抱枯树,一模一样的来四根,并排扎起来,能在这个矿洞里面当竹排划。所以我当时心里是很惊讶的,但是由于之前经历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些麻木了,所以脸上的表情都是木然的。我机械地走到岩壁边上,检查了一下玉料的品质——嗯,跟《考工记》上说的昆仑古玉已经很接近了,但是似乎还差那么一点儿。
这个大矿洞有一片地势特别低的地方,里面全是泥土,估计以前是个比较大人工开凿的水池,只是后来水都干了。我走过去,惊讶地发现这个干涸的水池里有很多青铜古剑,有的整根出露躺在土上,有的半埋入土里,只露出一小截来。我随手拔出一柄青铜剑来看——它的剑柄虽然已经完全腐烂,不复存在了,但剑刃依旧十分锋利,没有丝毫锈蚀的迹象。
随后我又拔了几柄青铜剑起来查看,发现它们无一例外,铸造工艺都相当先进。叫人很难想象,几千年前的华夏族先民,已经掌握了不亚于现代的铸剑技术。只是,这些非凡的青铜剑,似乎是被人丢弃在这里的。
我想,西周虽不像东周那样需要修甲强兵,但也有尚武的风气,对于上好的宝剑也不至于这么糟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突然一抬头,就看到埋剑池正上方的石壁上刻了几个大字,端端正正的,极为醒目。但由于是古文,我辨认了好半天,这上面写的好像是:“三璇国来……”
我正全神贯注,想凑近了再看清楚一些,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叫我,吓得我一个激灵:“曲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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