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很热闹，每天晚上从我房间里都会传来响声，虽然不大。爷爷奶奶睡得早，我怕他们被吵醒，又不忍心扫了他们的兴头，真的是很为难。
“小声点，你们，”无生出口阻止，但看得出他其实是挺享受这种状态的，脸上时常挂着笑容，这样，就算了吧。
于是，作为“赔礼”，他们第二天陪我去河边洗衣服。
“仔细说来，这两年的鬼越来越少了啊，都到哪去了？”
“哼，他们，投胎了。”
“投胎？”
你们怎么不去投胎啊？当然，我不会蠢到问出口，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说的秘密，我没有擅自掠夺这一存在的权利。
“对了，我们给你讲讲我们是怎么死了的吧。”
我一听就来劲了，“好啊好啊，快点讲！”
“我们三呢，是亲兄弟，我是老大，他是老二，他是老三。”
其实你们都长一个样......
“我家娘跟了个村夫，结果村夫没半年就死了。于是我娘改嫁，又嫁了一个杀猪的，还算有钱，我们听老娘讲，爹对她开始还好，可没过几年就腻味了，嫌娘不干净克夫。”
很明显地，听到“不干净”几个字，无生剧烈的颤抖了一下，连带着听得认真的我也禁不住抖了一下。
“无生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无生的脸很苍白，尽管他本来就白，但这时却显露出一种病态。
“没事......就好。”
他们继续说下去：“我娘嫁过去的第二年生下了我，接着是他们两个。别人家都说我爹有福气，生了三个带种的。可是，爹不这么想，他在别家里听了风言风语，回来就跟娘置气。我们三四岁的时候，他把娘卖到了*。没过多久，爹又娶了一个。我们叫她婶。婶对我们可好了，爹卖剩下的猪肉扔了也不给我们，只有婶子肯偷偷拿东西给我们吃。”
“那你们后妈对你们还真不错了~”
他们和无生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婶子生了个娃，可是......”
“又是可是！”
“......可是这个男娃刚生下来就被送人了。婶子一眼都没瞧着。爹说有我们三就够了，又不是养猪，要那么多干嘛。”
“难以理解，”太难让人理解了。
这个世界还有这种不拿亲生孩子当人的人......
“婶子知道后，什么也不说。我们都以为她没事了。十多年后，我们爹被人用杀猪刀砍死。官府里来了人，抓走了婶子。婶子竟然供认不讳。”
“久怨成恨啊~”
“我们觉得婶子是好人，从小娘告诉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于是我们三就决定顶罪，说是为了替娘报仇。”
“那你们后妈呢？”
“难听。”无生用力的捏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闭嘴。
“婶子什么也没说，她陪县太爷睡了一觉，求他让我们自己选择死法。”
“靠......”我话没说完，无生已经捂紧了我的嘴。
看着要发怒的几人，我连忙低头忏悔“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们并没有觉得婶子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就应该是这样的。我们最终选择了上吊死。”
我看他们陷入沉默，想想他们此时的表情。总觉得他们应该还没说完。
“我们死了之后，成了吊死鬼，不是因为怨气，而是想着这样就很好了。那样的社会，世态炎凉，投胎再活一次也是遭罪。所以，我们都没有去投胎。我们回到了家里，日夜守候这个地方，我们看见婶子将家里的土地和猪都卖了，将我娘赎了回来。在这之后，婶子准备去跳河，我们娘拉住了她。他们将那个男娃接回来，让他考取功名。”
等他们说完时，我安静地窝在无生的怀里，一言不发。
“小然，你怎么了？”三只鬼以为我被吓到了，声音里满是自责。
“嗯？”我摇摇头“没怎么。”
“我就是觉得，世事变化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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