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舒坐在车里时, 还有些云里雾里。 她垂手没入一团乌黑油亮的蓬松软毛,裸粉色的指甲在其中如隐若现,偶尔漫不经心地拢一把。小东西舒服地叫唤了一声, 两只爪子按在前面,伸了个懒腰。 程宴洲占据了明舒的余光, 气势内敛,却不容人忽视。
明舒眉眼安静地盯着手里的小东西,它倒是配合程宴洲。 临近山脚下,男人一句:“我来找我的猫。”
明舒直白道:“谁说是你的…” 小东西舔着爪子喵了一声, 把她的话堵了回去。
女人耳根泛红。
程宴洲勾唇, “现在能证明是我的了?” 周遭热闹,男人俯身, 似有若无的呼吸打在她的耳边, 明舒下意识地偏头反倒把自己的不好意思暴露无遗。
男人摸了摸她怀里的小东西, “住持跟我说人还没走远, 要是现在追的话, 还能追上。”他轻笑, 嗓音都透着沙砾的质感,“看来, 是能追到。”
明舒不做他想, “所以,你要如何?”
“跑来的路上是想抢回来的,但看到你,又打消了这个主意。”程宴洲沉沉地盯住她, “它交给你养, 比跟着我要好,我也放心。”
男人伸手点了点小东西的胡须, “是不是?幼幼。” 下山路依旧,明舒动作优雅,闻言昂首看他,“哪个…YOU?”
程宴洲挑眉,“看前面。” 明舒眸色通透澄净,眨眼中愣了一拍。
“看花。”男人面色难得温润,抬手贴上她的耳际,转了度方向,“特地找的下山路走,不好好看看的未免太亏了?”
山中不知时节。 一大片一大片的红黄粉白竞相绽放,在绿意丛中烂漫招展,几朵攀着树根,另外几朵簇拥着明媚的阳光,生机盎然。花瓣在浅浅的微醺中飘飘欲动,让人眼前一亮,山路蜿蜒促成的倦怠一扫而空。
程宴洲和明舒并肩站立,侧眸,目光只融得下一个她,“好看吗?” 明舒弯了弯眉眼,“好看。” “喵~”
车子静静地行驶在大道上。 两边的常青树在视野里拉长成一段一段的墨绿色,其中掺杂着零星的人群,明舒和程宴洲一人一边,各自搁在油画质感的背景下。明舒转了身,见程宴洲冷硬的侧面勾勒出锋利的立体轮廓,再循上,恰巧撞上对方的视线。
看完花后,跟着人往外走,到各自要分离的林荫小径时,程宴洲忽然提及它给那只小东西准备好的玩具和猫粮,要是扔了的话太可惜了,不如转送给明舒,还问她有没有时间顺便取过来。 明舒想了想,说:“可以。”
“买的东西都放在宠物店里,所以只好麻烦你跟我走一趟。”程宴洲仰在椅背上,指尖轻捏了下眉骨。
明舒睨他,“我还什么都没说。” 男人笑着点头,“嗯,那是我看错了。”
明舒眼里的警惕晃了下,手里的小东西一下子跳了出来,径自甩着尾巴往程宴洲的胳膊上蹭,很是依赖。 明舒挑了下眉,“它和你很熟?” 程宴洲眼眸深邃,“每次都带好吃的去见它,怎么说也该对我比对别人要熟。”
女人抿了下唇,“寺庙里只许茹素。” 程宴洲低头,笑道:“那你还真冤枉我了,我给它带的都是像肉的豆制品。”
明舒闹了个乌龙。 男人一边逗着猫,一边说:“第一次见到它这只小东西时,总觉得挺通人性。” 明舒静默,听他嗓音低沉:“寻常的小猫碰上那么多人都会躲得远远的,它非要打着胆子软绵绵的叫唤一声,表面上看着怯生生的,心里也的确害怕,但又勇于搏一搏。”
明舒抖落睫毛,把话题扯回:“它的名字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程宴洲认真道:“是。” 明舒长了张红唇,还是没说什么。
男人视线流连在她身上,小小地叹了口气后,他抱住乱动的小东西,示意明舒,“伸手。” 明舒顿了下,两手摊开。
程宴洲把猫还给她,顺带扫了眼女人白皙的手腕口,淡淡地提醒:“养猫的话,手上不宜有伤口。” 明舒怔了怔,“我知道了,谢谢。” 男人补充道:“对你还有对它都不好。”
明舒压着小脾气,反驳:“我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也不能乱喝酒。” “程宴洲。” “我说猫。”
明舒移开视线,不去看他。
车子停下,何旭握住方向盘,硬着头皮插了句嘴,“老板,到了。” 程宴洲点头应了下,转而把身体凑向明舒那边,“从你这里开门。”
明舒抬着下巴,扫了眼另一边靠近街道的车门,程宴洲定定地说:“车流量太多,从我那边走容易出事。”
女人听话地开了手上按住的车门。
程宴洲挑了是一家专业的宠物店,从服务态度到照顾宠物的能力都无可挑剔。工作人员把程宴洲之前定好的东西拎出来,足足有两大袋。 明舒愣了半拍,在心里掂量了下一堆东西的重量。
程宴洲单手插兜,嘴角微微上扬,“我送你回去。” 小东西抬头,糯糯地叫:“喵~”
明舒拍了下它的小脑袋,“不用,我可以…”
“明舒,我要是你就不会拒绝。”程宴洲有理有据地开口:“你的经纪人和助理来一趟的时间,足够我帮你把东西送到家了。” 男人循循善诱:“而且,本来就是我买的东西,使唤我,不是理所应当。”
明舒深呼吸,“道理都站你那一边了。”
“不是你说的吗,我们两不相欠了。” “……”女人看不懂他,但仍肯定道:“对。”
程宴洲意味深长地说:“那你在紧张什么?” 明舒不甘示弱地呛他:“见惯了你的死缠烂打,忽然不适应了而已。”
两个人一来一往,落在一旁的服务员眼里,反而生出了几分暧昧的默契。 明舒眨了眨眼回神,旋即抱着猫走了。
程宴洲接过服务员手里的东西,阔步追了上去。
“明舒。” 前面的女人面色清浅,扬着骄傲的天鹅颈头也不回地坐回车里。 何旭见状给自家老板打开车门,程宴洲放好东西,拢了下西装外套后,从容不迫地坐下。
一时间,车内无言。 何旭埋头开车,老式楼房的街景一排排地往后,几片落叶飘进车里,明舒闭了眼,任由凉凉的空气拂面。 车玻璃的一张残影下,女人动了动眼皮。
程宴洲:“我惹你了?” 明舒敷衍着:“有吗?”
男人认错:“我下次注意,不会让他们再误会。” 明舒蹙眉,“程宴洲,你变了。”
“哪里变了?” “你以前不会那么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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