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笑了,仰天呢喃道:“原来皇宫里还有这么多知名和不知名的高手,这次真的没有白来。”
众人大怒,了一此举摆明了就是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但是了一的下一个动作却让他们齐齐地把喝骂换成了惊嗟。
“剑罡!”
有些见识的纷纷感叹。
剑法小成之人,随着剑式的带动,剑尖透出的内力,会凝成有质无形的剑气,剑气等若是剑的延长,令剑法威力倍增。
剑法和内功都大成者,则能进一步迫发出剑芒。剑芒无论在破坏力上还是在距离上,比剑气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不再容易被人抵御或是卸开。
各门各派的剑法真正的精髓,在于剑芒的施展。不得秘传,在发出剑芒时就不能与剑招丝丝入扣,徒具其形,威力大减。历史悠久的剑派,都有或多或少几套专为进入剑芒阶段的剑手准备的剑法。
剑芒之上,则称剑罡。但大多数人终其一生停留在剑芒阶段。即使天分再高,修行再刻苦,机缘不到,剑罡不成。纵是强如浪翻云、萧秋水者,他们所使的还是剑芒,虽然说他们的剑芒比普通的剑罡更为凝实、更具威力,但的的确确还是剑芒。罡、芒一字之别,一线之差,却令无数英雄黯然神伤、遗憾终生。
剑罡在内力的输出上远超剑芒,但数倍的内力凝聚成同样的气剑,看起来却不炽烈,灰蒙蒙的,没有那种直欲斩天劈地的霸气,却是普通的剑芒难以抵挡的。剑芒走的是霸道,而剑罡则是王道。
没有三分三,怎敢上梁山?
没有一两手绝活,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闯不了皇宫大内!
见了了一这一手剑罡,自觉实力不济的纷纷向后退去,这不是逞英雄的时候,上去了反而会牵制了自己人。
而常昆等人尽皆神色凝重,手上不断蓄力。
将剑芒进一步推进到剑罡的阶段,对剑手本身的功力、剑法要求底线并不高。历史上还有数位直接从剑气越过剑芒直接练出剑罡的。天下剑客成千上万,有些名气的剑手人人都会一手剑芒,但会剑罡的,两只手手指扳着数,大概就数得过来了。其中大多数人本身就是超一流高手甚至是宗师级的剑手,在经年苦修后偶一突破,练成剑罡。但也有不少人一开始武功低微,直到偶然间练出了剑罡才声名鹊起的。
面前的这个人到底算哪一类?在场没人知晓。不过常昆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了一视为一个准宗师级的高手。这是老江湖的慎重,也是对了一此前所表现出的实力的尊重。
了一再一笑道:“你们准备好了吗?我过来了。”
常昆嘿然,左手一晃,凝气成刀,转瞬就在了一的右手剑罡上连砍了一十七刀。
剑罡果然无坚不摧,常昆的气刀已臻化虚为实的境界,仍是一触即溃,但那十七刀的刀劲都结结实实地传到了了一手上,让他的冲势缓了下来。
与此同时,了一的右侧气浪翻涌,独孤行云的掌力被了一不断地破开,在了一使出剑罡后,独孤行云的威胁小了许多。
剑罡是极强的,也是极为损耗内力与精力的。常昆等人抱着同样的念头:哪怕你剑罡再强,看你撑的了几时。
了一岂不明白他们的想法,只是箭在弦上,只有奋力而为了。
了一双剑决荡,一丈之内罡劲纵横,层层叠叠的罡劲把了一护了个风雨不透,即使是双剑没有遮挡的地方,也有暗劲护着。以常昆和独孤行云修为的强横,全力出手到十招开外,已然有些顶不住了,本来对上剑罡就应该游斗,为了抓住了一,他们不得不选择不利于己方的作战方式。叶恋与路仲仁两柄长剑一先一后,宁翠崖与宁致远两柄长剑一奇一正,左右合围,换下了常昆与独孤行云,紧接着,阿尔法高高跃起,双拳一摆,向了一背后轰去。
了一面色如常,在五人的围攻下依然从容淡定,双剑由大开大合改为细腻精微,配合着无坚不摧的剑罡,只是几个微小的动作,便让四剑纷纷躲避,大大节省了内力的消耗。然后左剑一回,拍开阿尔法,紧接着旋身右剑一扫,悄无声息的剑罡将阿尔法的护臂销融掉一半。
“你们不是对手。”了一淡淡地宣称,仿佛是在说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境界上的稍许差距,使了一在面对五人的围攻时,远比对付仅差他一线的常昆、独孤行云来得轻松自在,应付起来不费吹灰之力。五人自许为平生最为精奥的招数,在了一的眼里破绽处处,随手可破。之所以迟迟不下重手,只是顾忌尚未出手的荆柯守、魏岳和高圣心三人罢了。
再过数招,就见了一剑罡暴涨,将五人迫开三丈之外。此时,就看出五人的高下来了。二宁互相掩护、步步退转,不断化解剑罡剑芒交击时传来的大力,止于三丈二尺;叶恋和路仲仁则双双飞退,退开足有四丈;而阿尔法被了一反手一剑,劈得气血震动,一身功力尚未发挥,就好悬交待了,幸亏常昆出手,将他救下。
奔腾的剑罡去势不止,直劈站在外围的魏岳和高圣心两人。魏岳双臂一盘,膝盖微屈,沉腰坐马,有心试一下剑罡的威力,被这道剑罡劈出去三尺有余,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可怖的浅沟,小腿有一半已经埋在了土里,但他却是毫发无损地正面接下了了一的剑罡。高圣心身影一阵模糊,再显形时,已在剑罡右侧,伸指向剑罡点去,一震后飞身飘开卸力。
乘此机会,了一提剑向外就冲,那些围观的侍卫比叶恋等人更差了一筹,连能够接下了一一招半式的都没有,走避不及的都被了一一剑两段。眼看了一势如破竹,就要冲出包围,荆柯守蹑着了一的步子,和他保持三丈的距离,准备随时出手。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了一心中一震。双股剑与他的剑罡长时间结合在一起,似乎产生了些奇妙的变化。
就在此刻,荆柯守动了。好快!了一感觉到荆柯守出手之时,他的掌风已经拍到了了一脑后。了一听得背后风声猛恶,急忙低头闪身,单脚一撑地,身子横滚开丈余,回头再看,荆柯守还在数丈外。但是,面前掌风依旧呼啸,气劲成形,虎形宛然,了一伸剑一划,却什么也没碰到。
荆柯守咳嗽了两声说道:“不入流的小把戏,不成敬意。”
被荆柯守这么一拖,常昆、独孤行云和二宁又一拥而上。
了一纵声长啸,剑罡兜转,好似铜墙铁壁一般,四人皆是蓄力而来,却不得前进半步。宁翠崖脚踏奇步,一柄长剑使得奇诡,剑芒居然弯弯绕绕,在了一的防御中钻出了一个空隙,宁致远与他配合无间,一记劈斩将空隙扩大,常昆和独孤行云的掌风拳劲紧跟着就打到了了一身前。
了一一声暴喝,剑罡寸寸断开,就像一块玻璃幕墙一下子震碎了,晶莹地散在半空。常昆识得厉害,这正是了一与他在风波亭外交手时,用来摆脱他的奇招,尖啸道:“快退!”
已经晚了,一截截小剑般的剑罡四下散射,一边逸散,一边爆炸,迸发出更小的剑罡剑芒。
宁翠崖正在抢攻,当先吃了大亏,全身不知道开了多少口子,数不尽的伤口同时向外冒着血花,在身周爆开了一团血雾。
宁致远的情况不比他兄弟好上多少,长剑吃不住连续的真力激荡,已经断得只剩下了剑柄,碎剑打在身上,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似的。
独孤行云左颊开了道斜长的口子,面容狰狞,他几时吃过这样的大亏?再也不顾形象,他伏身于地,咕咕哼了两声,蓦的起身,双掌掌力竟然强了倍余。
常昆肋下有一处伤口,痛得怪叫连连,双手红光腾起,光芒炽烈,就像拿捏着个太阳。
面对蛤蟆功和火焰刀两大绝学,了一终于色变,知道是到了出绝招的时候,他方才内力损耗颇巨,又没什么时间回气,只得一咬牙,酌量透支了一部分内力。了一现在何等的内功,透支之后,已不下于全盛之时。就见一道淡红色、一道浅白色的气劲从他的双剑上脱出,环绕在他的身边,不断地扩散,恐怖的气劲波动涟漪般振荡开去,连光线都受到了影响,产生了折射,整个空间,竟似扭曲了一般。
荆柯守脸色大变,爆发出强大的气息,合身冲向了一。
领域!
这是领域!
这是比气场形态更进一步的领域形态!
今夜的了一已经给了荆柯守太多的惊讶。先是万中无一的剑罡,再是能把剑罡维持了超过十分钟之久的深厚内力。但是荆柯守绝对没有想到过,了一竟然已经是一个能够施展出领域的宗师级高手。
荆柯守本身也能将气场强化为领域,但是他的领域只有在神完气足的前提下,用上一分钟才能完成,根本不具备实战能力,哪里像了一这般自如,呼吸吃饭一般,刚施展,转眼就完成的?
绝对不能让他完成!不然常昆和独孤行云都活不成了,在场的众人能活下来的决不超过十一之数!
带着这个念头,荆柯守带着自己青色的气场,炮弹般投向脚下太极图逐渐具象化的了一。
紧跟在荆柯守后面的,是魏岳的土黄色气场和高圣心的黑色气场,他们同样看出了了一的危险性,采取了与荆柯守相同的策略。
不成功,便成仁!
什么是天下间最亮的光芒?
什么是天下间最响的声音?
天下间最亮的光芒是看不见任何物体,只是白茫茫一片,即便闭起眼睛,也能感觉到它的照耀。
天下间最响的声音是听不到任何响动,只是蒙蒙的一片,即便堵住耳朵,也能感觉到它的震撼。
大象无形。
大音希声。
十几秒钟是极为短暂的,短暂到做这世上绝大部分的事情,所需的时间都远不止这点;一个世纪是极为漫长的,漫长到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人,干一辈子的事,都用不了这段时间。
然而,对于叶恋和路仲仁来说,刚过去的十几秒钟就漫长得有如一个世纪。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有什么能比看不见、听不到更让一个耳聪目明的武林高手更觉得难熬,感到恐惧的?
感受着气浪翻涌,不知道何时,自何处,会袭来一道能穿破自己护身真气、夺去自家性命的罡芒,二人惶惶,强自忍住没有胡乱挥剑,背靠背站着,等待到了耳目回复正常的时候。
前边的打斗还在继续,了一身法依旧迅捷,来去如电,但是明显的他的实力大减,那惊人的剑罡已经不能再次使出。
围住他的是宁致远和易哲、周哲——后二者当是才赶来的。三人伤得不轻,脚步蹒跚,勉强围住了了一。高圣心一身黑衣成了乞丐装,趴在地上,勉力支着身子,看情况不会比宁翠崖好到哪里去。独孤行云软倒在他身旁,不知是死是活。魏岳似是双腿折了,坐在地上,凝着掌力准备助战。荆柯守看起来也很不妙,他和常昆靠在一起,两人不断喘息,看来内伤不轻。
宁致远此刻哪有宁静致远的气度,一柄不知何处捡来的长剑抡圆了当大刀来使,放弃了守势拼命阻挡了一,但是疯狂的气势并没有压倒了一,若非周哲和易哲一刀一剑的牵制,他早就没命了。饶是如此,他身上的深浅伤口的数目正在向二十进发。
幸好,在宁致远的三楚剑行将崩溃之时,叶恋和路仲仁将他替下,接下了了一的攻势。
但此时先后赶来的大内十二高手已经大都负伤,根本挡不住越战越勇的了一,了一一剑横扫,劈飞了叶恋的长剑,再出一剑,将路仲仁连人带剑扫了开去,接着回剑一转,剑芒突现,将易哲刺了个透心凉,踩着他的头顶,跳出了圈子。
一声厉啸从右侧高速接近,荆柯守大喝道:“董天,莫追!”
话音未落,从一边东倒西歪,至今耳目尚未复原的普通侍卫中,跃出一人,凌空作蛤蟆势,比独孤行云全力出手更为刚猛的掌力向了一推去。
了一怒喝道:“欧阳锋,你找死!”
轰然巨响。
两条人影从闪光巨响的中心弹丸一样弹开。其中一人落在荆柯守面前,一动不动,仔细看去,他的双拳正微微颤抖。这人高大威猛,一身羊袍完好无损,但袖子已经全部炸飞了,手臂通红,静静地看着另一人远去的背影。
滴答,他的双脚间出现的一滩血渍,溅在了雪白的靴子上,份外显眼。
“师傅,你怎么了?”知子莫如父,知师莫若徒,欧阳锋从来就没有手下留情的习惯,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才是他的风格,孤独行云伤得不轻,不曾见到地上的血,奇怪地问道。
欧阳锋转过身,居然一反常态微微笑着。与此毫不相称的是他额头上赫然添了道血痕,正在两眉之间,恰似是开了天眼。
众人大惊,谁也想不到了一竟然强横若斯,剧斗之后,陡遭偷袭,仍是让偷袭者欧阳锋受了伤。这一剑要是再深一些,欧阳锋怕不要是开颅破脑,横死当场。
易哲的好友董天本来怒气冲天,要质问荆柯守为何不让他追击了一,见此情况,默然不语,刚才上去的要是他,估计也就和易哲一样,重生去了。
欧阳锋向自己住的宾馆——也就是独孤行云冲出来的那间房子——慢步走去,经过荆柯守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开口问道:“刚才那一剑,你看到了吗?看清楚了吗?”
他看着远处,不知是再问荆柯守还是在问常昆,不过荆柯守知道是在问自己,先点了点头,再摇头道:“我只看到了一缕黄芒,似是从他腰上刚拔出的那第三柄剑上发出的。”
真武剑剑鞘铜绿斑驳,并不打眼,但荆柯守从一开始就盯着这柄剑,提防着这剑的出鞘。了一身材不算高大,相貌平平,一身衣裳还是那破破烂烂的道袍,早旧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这真武剑在他的身上倒是很配,从意蕴到外表都一脉相承。但是,荆柯守知道,武功到了了一这等地步,对于兵器的选择是毫不含糊的。决斗中任何的意外都可能成为落败的原因,品质低下的剑是绝不可能出现在如此一个优秀的剑手身侧。即使是出现了,也就只有两种可能:一,这看似不起眼的剑可能是柄宝剑;二,这件会有极为特别的剑法剑招来配合。由是荆柯守认为,了一必有一套绝学是用这柄剑施展的,这剑一出鞘就必然是他的压箱底的绝学,其威力必然非同小可。因此董天想要追击时,荆柯守看到了一左手扣住双股剑,右手向真武剑伸去时,脸色大变,急忙喝止。
欧阳锋道:“他伤得绝没有表面上看得那么严重,你们不要追了。”他继续前行,油然叹道:“太极剑,了不起!”
太极剑?荆柯守愣住了。武当派近年门人日多,但他从未见过太极剑里有如此凌厉的招式,也从未听说过武当有这般的剑道高手。难道是西域武当?想了一会,荆柯守放弃了思索,指挥着收拾起残局。
了一并未走远,他生怕再有高手阻拦,强提着一口气不敢泄去,内伤逐步加深。所幸那惊天一击震住了大内侍卫们,没人敢紧跟着他。
刚才的胜负只是一线之隔,欧阳锋岂是易与,太极剑领域尚未展开就被他以层层掌力裹住。了一无奈之下连续第二次强行透支内力,狂暴的力量使真武剑上黄芒一闪,突破了欧阳锋的掌力,在欧阳锋的手掌拍到了一的胸口前,刺向他的面门。欧阳锋心神巨震之下,让过了面门,那一掌的力量差了稍许,位置偏了稍许,两败俱伤。
诚如欧阳锋所言,了一的伤并不重,但是这伤主要源自他连续透支内力所引起的丹田经脉损伤,因此如果伤势加深,到了一定的程度,就会恶化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了一估计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再聚了些内力,运起梯云纵,几个闪身甩掉了尾巴,急急地找了处宫室,飞身上梁。
刚藏好,了一直觉眼前一黑,险些内伤发作,昏死过去,他强自稳定心神,运气自疗,无论现在他是多么地疲乏想要一头倒下,他都只能先挺着,否则将对内功修为产生大大的不利。
虽说浑身剧痛,但是了一心里却放下了一块大石。痛则通,通则可医。
随着太极真气一点点滋润着受伤的经脉,奇经八脉中的淤塞、阻断处一个个打通,了一的面色逐渐从苍白转回红润。到收功的时候,只剩下丹田创伤未愈了。只要不再遇上欧阳锋一级的高手领衔的围攻,了一自信没人能困住自己。上御膳房享受了皇帝般的待遇后,了一决定离开皇宫,乘着夜色去找周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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