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
上，至上，而无上。
下，至下，而无下。
上下，而至左右，前后，而至上下。
漩涡流转，螺旋生灭，自然妙有，菩提本性。
他们互视着，看着，望着，对着，也狰狞地笑着。
包裹着浑沌的永夜痛苦地翻滚着，摸索着永远看不到的太阳。
梵天的梦在半醒半睡中沉浮，起生落灭。
无量。
“琴牢，好一个琴牢。”琴牢这样说。他又一次明白什么了。
“明白接着明白，否定接着否定，不断的扬弃中究竟得到了什么？不断地前进中究竟又看到了什么？他们究竟为何如此前进？子知之不？何以知之？知者如何？”
他问他答。
孔丘垂首，默然不应。
寂寂间，远方花开，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有蕡其实，又叶蓁蓁。然后飘落旷野，零落成泥。
“君子于役，岂无**？”
依旧默然。
夜远山深，星沉大荒，老幼竞走，智愚相乐。
D身起，戚戚焉而言：“子应避之，此非子之座哉。”
黑流奔解，肆破天转。
无数黑潮涌动，吞没一切，刺穿一切。地形被冲塌改变，无数脆弱的小人在比洪水更加湍急的洪流中被撕碎杀死。血液被黑色包裹着，一起流动无常，最终沉底，如沙泥，看不见了，看不到了。房屋、田地、耕具都在流动中摇摆破碎。
孔丘依旧看着。
不知为何，D竟有些畏缩了。
剧烈的变换引起了气象的迁流。风卷狂云，零雨其濛，骤寒湿雪。鸨翼肃肃飞天而落，
又有无数黑色的潮流向天空突起，凝聚成如晶体般的锥状，然后刺穿一切。
夜破了，然后又被撕裂成无数的小块，还没落到地上便化作埃土消灭了。
出来的却不是黎明。那只是被夜抗拒在外的宇宙混沌，那只是被夜抵住的无量虚空。
塌陷了。
吹熄了。
也就是如此罢了。
被捅破的混沌把黑潮一起湮灭，却湮灭不掉在混沌之外更大的空旷感的激荡。
D睁开双眼，看到的只是无穷无尽的……
旷野。
“所谓的旷大概也就是我心中的‘旷’吧？”
他问，他说，他答。
天低野旷，云影绰绰照人心。在混沌的夜外，依旧是包裹着混沌的夜。德勒兹的混沌翻滚，这样清晰的现世反而是瞬间的芳华，朝夕便会灭却。
然后他又看到了树。
那是视界内，也是旷野中唯一的一棵树。
树干笔直生长，两侧繁茂有高低落差，各向一边。
“没有生物栖息。”D向前数步，手抚摸着树干，这样判断道，“什么都没有，就像空无一片。”
他站着，感受到了一股冥冥自在的光明在后面安详地端坐。
转过身来，看到一切。
那是一个面黄肌瘦的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美貌，平平凡凡。他坐着只是轻轻皱着眉头，又忽而放松了，好像从来没皱过眉头。他的眼睛中是一种慈爱，D从未见过的慈爱。
D迷惑地注视他，再一会儿，竟不敢看下去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又怔住了，转头来疯狂地跑了，像一只孤独的狼。
风飒飒地掠过耳边，发出轻微的声音，转而又像人们的呼喊。
那人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又温柔地向他笑了笑。
这样，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呀？”
他看到，D能看到。在D的身上，所谓器官分化完全消失了，任何一块肉体，也无论大小，都能迅速被不死感染成全能的形式，能看，能嗅，能闻，能听，能吃，能消化，能呼吸，能**，能蠕动，能作为主体的触手，凡所应有，无所不有。
所谓的人形只是习惯的留存这种程度罢了。
所以他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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