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廓几年没见大舅,早就不认识了,振振压根儿没见过,孩子一看家里来了生人,转身又跑回了屋,淑子嘴里不停的骂着孩子不懂事。
晋阳说:“姐,怎么你又添了个小子啊?哎哎,你也不要把孩子管得太死,孩子不是还小嘛,就不要计较了。”进了屋,见还有个四五岁的小子,满地跑着玩儿,晋阳呵呵笑着说:“哎嗂大姐,你这都三个男孩了呀,可够你累的啊?”
快吃晚饭了,听到咚咚的楼梯响,淑子看了一眼晋阳说,你姐夫回来了,话还未说完,推门进来一个黑大三粗的壮汉,看到晋阳,满脸带笑的说:“这这这就,就是他他.......。”
“对呀,是他大舅来了,你快洗洗手吃饭,他大舅和孩子都饿坏了,有话边吃边说吧。”淑子看她男人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忙用话把他堵回去了。
晋阳本身就是个活泛的人,紧着叫了几声姐夫,光听说他结巴,没想到竟能结巴出这个水平,忍不住‘噗嗤’一笑,淑子回头瞅了他一眼,晋阳红着脸,伸了伸舌头。
这时他姐夫也回头对他说:“他、他舅,你......你......。”还没等他说完,淑子在后面推了他一把,这汉子‘嘿嘿’笑着转身洗手去了。
吃完饭,大人孩子都坐在炕上说话,晋阳说他这次来是想找个活干,姐夫昊深才说:“你,......你这事、事.......好......好说,到俺单、单......位......位去,学徒、徒干力......力气活都都行。”
这老哥现在不干车把式了,在街道建筑队干泥瓦工,平时话不多,人老实肯帮人,人缘就好,虽然说话不利索,可他费劲说出的这些话,听的晋阳心里热乎乎的。
“拉倒吧,我不用钻到俺兄弟心里看也知道,他来大连,要是干那种活,打死他也不会来的,你就别操那份没用的心啦,这事儿还是我出头吧。”淑子回头问:“兄弟你说,你心里想找个什么活?”
“姐,我在烟台学徒管过账,你看能不能找个管账的活,我的算盘打得挺好,你......。”
还没等晋阳把话说完,淑子就抢着说:“哎呀,还真巧了,俺街道铁桶厂缺个会计,明天我去一说准行。”
昊深才看大舅子半信半疑的样子,哈哈哈的笑着说:“你可、可不要小......小看你姐,她、她可是、是个能人,好、好家伙,人家还、还是街、街、街道主、主任呢,说话......话好使。”真是好家伙,听他说几句话,能急的你出一身汗。
街道铁桶厂是个小集体企业,有职工二十几人,主要是回收旧桶,洗刷整形喷漆,那时铁皮紧张,采进多少铁皮,就制作多少新桶。
晋阳痛快的被招进了工厂,但不是专职的会计,闲时做账,忙时刷桶,实习十五天,期满经厂方考核录用,可带户口转为正式集体性质的职工。
这也是建国初期,日本战败撤出大连,全国刚解放百业待兴,各行业都需要人。那时全国人员流动不受限制,今天你是农民,只要你愿意,明天进城,你就是城里人。
晋阳自进厂后,工作踏实,办事灵活,善交际人,那时的小学六年,也算是有文化高文凭的人才了。
王姓厂长看这小伙子顺眼,能说会道,安排他出去办事,从不出差错,叫人放心。可他哪知道这年轻人,想当年贩过鸡鸭、针头线脑,开过粉坊,村子方园几十里,认识他的人可不少,虽然没挣上钱,也算是自己给自己当过老板的能人。
实习期满顺利转正,厂里开出证明,只要村里再开个介绍信,同意晋阳全家随迁大连就全托了。这可难坏了晋阳,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想,家里人都进了城,地谁种谁收?那么大的房子谁来搭理?
土地从老古辈儿就是庄稼人的命根子,爹临闭眼还再三嘱托,家里再穷,卖么也不能卖地。
喻晋阳思来想去,不行,我不能把地撂了,不能把祖宗留下的房产扔了,家里人不但不能来,就是我也不能在大连落户,我是农民的儿子,根还是要扎在老家的故土上。
晋阳和两个外甥睡在大炕上,越是睡不着,越觉得尿多,一趟一趟的下楼去茅房,轻轻的开门关门,还是把他姐惊动醒了,淑子披衣拉开卧室的门,反身随手又关上,也没开灯,摸索着推开孩子睡觉那屋的门,影影绰绰看到晋阳,坐在炕上抽烟。
她摸着炕沿上了炕,轻声问晋阳:“出了什么事儿?你深更半夜的不好好睡觉,闷头抽烟,跟大姐说说。”
只听晋阳‘嗨’的一声,把厂里允许他带全家户口转正,自己舍不得撂了房子和地,合盘说出来。
淑子还没等他兄弟说完,就焦急地说:“这哪行,房子是咱的祖根,地是咱爹的命,弟媳和孩子说么也不能来,要留在家里好好的照看着房子和地。别看咱现在住城里,这也不是一辈子的事儿,保不准哪天城里呆不下去了,咱再收拾着回去,有房子栖身,冻不着,有地种饿不死,要是房子和地都没了,那咱还不成了无家的野鬼了吗?不行不行。”
姐弟俩商量了半夜,最后商定,谁也不来,就把晋阳一个人的户口迁到大连,落户在昊家的户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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