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杰娥说着拉起杰敏的手:“大兄弟,咱俩打小家里没有劳力,遭那个罪,现在想起来还都想哭,你可别进了城,就忘了俺这些在家的子妹,听见了没有大兄弟?”杰娥边说边哭,她真的想离开这黄土地,一刻都不想留。
杰梅一直抱着颜轩的腿在哭,哭喊着要跟妈妈去,哭得颜轩心里很不好受,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流,她俯下身子好言好语的对小闺女说:“杰梅,你不是还要上学吗?等妈这次去西宁,叫你爸把咱全家都弄进城,到那时,你想留在家里,妈还舍不得呢,听话,妈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一家人在车站哭诉着,依依惜别,情景叫人看了不忍。
开往烟台的客车离开了车站,车下的三个孩子紧跟着汽车跑,嘴里喊着:“妈,大兄弟,哥——。”坐在车上的颜轩和杰敏,从车窗探出头,泪眼模糊的挥着手,嘴里喊道:“回去吧,回去吧,听话,在家等信儿,记住把门子看好喽,回——去——吧。”
在烟台颜轩和杰敏上了开往SH的火车,半路上火车的旅客越来越多,上的多下的少,车厢挤的满满,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越往前走,天气越热,车上散发着各种异味,憋的人喘气都难。
到了徐州火车站,娘俩背上沉重的包裹,随着人流拥来拥去,好不容易才挤下车,只听汽笛嘶鸣,车下还有没上得了车的旅客,拼命地往车上挤,列车员和乘警,撕扯着旅客,费了个牛劲,才把车门关上,火车满载着旅客,缓缓地离开了车站,直奔SH方向。
站台上的人,有进站有出站的,背着大包小包都在小跑着,他们盯着自己要上的那趟火车,一点不敢大意。
火车一进站,还没停稳,人流就随着火车跑。
那些年轻力壮的旅客,看到哪个车窗开着,两三个人先从火车的窗口,手忙脚乱的塞进去一个人,那人上车后,把下面的包裹一个个的从窗子拉进车厢,小一点的孩子和妇女,也随着窗口硬塞进车内。
车下的那些人,没有了包裹和孩子的累赘,在车门口,如狼似虎的撕扯着那些身背沉重的行李,正在拼命往车上挤的旅客,他们挤上车了,可这些肩背手提包裹的老客,有的火车都开了,还没挤上车。
颜轩走了几趟,有点经验,喻晋阳又交代她,要是半路倒车,千万不要出站签字,一旦出了站,你要等的那趟火车超员的话,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根本不会放你进站,这一耽误,保不准一两天你都走不了。
到了徐州站,尽管车站的人赶着他们出站,可这娘俩,东躲躲西藏藏,就是不出站。
喻杰敏哪见过这阵势,就像个瞎眼家雀似的,傻乎乎的背着沉重的包裹,跟在他妈的身后,就怕走丢了。
娘俩拿出吃奶的劲头,才挤上从SH开往兰州的火车。
颜轩自从在烟台上了火车,路上就没好好的吃过东西喝过水,虽然他们在家临走的时候,带了一些干粮,可颜轩一点想吃东西的胃口都没有。
杰敏饿了就啃点干粮,车上通道都挤满了人,根本没法挤到车厢两头的烧水炉打水,喝不上水,他的嘴唇都干裂了。
火车朝着西北方向行驶,车上人满为患,把人闷热的都喘不过气来,车窗都打开了,还是热得不行。
火车穿山洞过沟桥,飞起的沙尘从车窗灌进车厢内,蒸汽车头的烧煤锅炉,从烟筒冒出浓黑的飞灰,顺风吹进车窗。
车上的旅客,几天都在火车上,也没有水冲洗,那灰头垢面的倒霉样,看了就好像是刚从煤窑钻出来的,滑稽可笑。
早晨刚睁开眼,透过车窗看外面的天,还灰蒙蒙的,火车前方隐隐看见点点灯火。
这时车上的喇叭响了,播音员用干涩的腔调慢慢的播报:“乘客同志们,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兰州站,请大家整理好自己的东西,不要落在车上,准备下车,谢谢各位乘客一路上对我们工作的支持,下次再见。”
乘客们呼啦都起来了,紧忙活着收拾东西,准备下车。
杰敏推了推趴在火车小桌上的颜轩,急声喊道:“妈,妈,火车到兰州站了,咱们也拾掇包裹,准备下车吧。”
颜轩无力的抬起头,睁着一双浑浊无神的眼睛,刚一站起来,身子一摇晃,又一腚坐在座位上,杰敏赶紧拉住他妈。
颜轩定了定神,眨巴了几下眼睛,恢复了点力气,然后站起来,伸手从行李架上取下了一个包裹,火车到站猛的停车一晃荡,连人带包裹又跌坐在座位上。
乘客们都背上行李,急急忙忙的往车下挤,颜轩嘴喘粗气的对杰敏说:“杰敏,这是终点站,旅客不下完,火车开不走,咱不着急,你先把肩上的东西放在座位上,等大伙都下的差不多了咱再下车,坐下吧,有你背的时候,急也没用。”
这娘俩买的是烟台到西宁通票,到了兰州,也没到站外签字转车,俩人下了火车就在站台上,等南京到西宁的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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