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师傅又从提包里拿出一块厚厚的囊,放进搪瓷缸子用茶水一蘸,赶紧送进嘴里,吃的那个香啊,很有味道的样子。
喻杰敏就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不在家里吃了再上班,这种吃法也太简单了吧,真是闹不懂。
老阿爷头几天,招呼着喻杰敏喝点煮好的茯砖茶,可杰敏一看那黑黑的大搪瓷缸子,胃里就有一种不舒服。
架不住老阿爷三番两次的热情,他也不好老是拂了康师傅的好意,就拿出杯子,自己倒了小半杯,喝下一口,刚咽到嗓子眼,就感觉又苦又咸,把口里没咽下去的茶水,喷了出来,咽下去的那点,就觉得胃里难受的一阵一阵的想吐。
喻杰敏赶紧倒掉杯子里的茶水,又跑到院子里接了杯自来水,仰脖漱了半天的口,才觉得好些。
康师傅看喻杰敏那搞笑的举动,‘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喻杰敏皱着眉头问道:“康师傅,你这茶里都放了些什么东西,怎么又苦又咸?我可享受不了。”
老阿爷笑着说:“年轻人,你这是第一次喝当地人煮的茯砖茶吧?嗨嗨,这可是好东西,常喝对身体有好处,这苦香的是茶,那咸的是盐,你没听当地人说嘛,茶不放盐水一般,你要是喝习惯了,茶不放盐你还喝着没味道呢。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你既然生活在这个环境的人群里,还是入乡随俗得好,这样,当地人也就不把你当外人了。”
喻杰敏嘴里不说心里说,这破茶苦咸苦咸的,哪还有个香啊,不过,老阿爷说的话倒不假,要想跟当地人混得好,不把他当外人,喝苦咸的茯砖茶,还是要早早的适应好。
康师傅每天早晨一上班,都是先煮茶吃饭再干活,干不大一会儿又坐下喝茶,有时从提包里,拿出一本有砖头那么厚的世界近代史,边喝茶边看书,还不时的眼瞅着窗外,看有没有学校的领导或是老师推门进来,他知道,要是叫他们看见就不好了。
喻杰敏跟康师傅在一起工作了一个月,他发觉这老阿爷的木匠技术,不是一般的不怎么样,而是很不怎么样,就会点修修补补。
总务主任要他重新做几张课桌和椅凳,康师傅一再的推脱,说等把破旧课桌椅凳修理完了再说。
学校也知道这老木匠是个混子,给他定的技工级别是三级工,每月四十几块钱的工资。
喻杰敏干完一个月定了二级工,每月三十几块钱,就这样,俩个人的级别看起来不算高,那也是学校照顾。
不过,喻杰敏心里可高兴了,他这个前后只学了十九天木匠的徒工,一下子成了技工,从此结束了他的学徒生涯。
两个人混的熟了,康师傅把他那点技术,能教的都教给了喻杰敏。
一个多月下来,喻杰敏勤学苦练,他已经掌握了凿子打榫眼、划线、开榫、熬木胶的技术活。
还把康师傅伺候的挺舒服,好多活都是他不停的干,还热心的对康师傅说:“老阿爷,我多干点活,腾出你的时间,你放心的看书,我再长点眼色,要是学校的人来了,我就告诉你。”
康师傅乐的‘嗨嗨’直笑,只要他把茯砖茶煮好,就先给喻杰敏倒一杯,嘴里还带点歉意地说:“小孙那,快喝点茶,歇歇再干吧,老是你干活我看书,我还真不好意思咧。不过,我看你这尕娃,以后不管你把木匠活干下去也好,还是找到个好单位,不干木匠了,你都会大有出息,我这人眼毒着呢,不会看错人,绝对不会看错的。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哈哈哈。”
一晃眼,三个半月过去,学校的破桌椅板凳也都修理完了,学校还想做几套新桌椅,康师傅做不了,就推辞掉了。
喻杰敏这几个月,木匠手艺大有进步,最起码,他修的桌椅板凳,做出的榫眼,不用像老阿爷那样,又塞刨花又涂细锯末的。
本来他想试着接下做新桌椅的活,可老阿爷执意要走,喻杰敏也没那心情,要走那就一块儿走吧。
临走的这天上午,康师傅还和往常一样,把茶煮好,收拾着在十一中吃完最后一顿早饭。
他一边喝着浓茶,一边慢条斯理的对喻杰敏说:“小孙,咱爷俩在一起三个多月吧?这也是我这十几年来,话说得最多的三个多月,痛快呀。什么都讲个缘分,缘分到了,俩人碰到一起,话又投机,真的有一天分开了,还真有些舍不得。尕娃,我跟你说,天下之大,好人总比坏人多,还是与人为善的好,有时吃点亏,受点挫折,都不一定是坏事。只要自己看得开,吃亏就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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