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喻杰敏头次见这么高档次的家具,他这个只学了十九天徒的小木匠,从来没有做过大件家具的初生犊子,就是胆儿再大,也不免心里‘突突’的直跳,手心冒汗。
小郭笑嘻嘻的眼盯着杰敏,随口问道:“小喻,你看这家具做的怎么样,你行吗?要是你能行的话,那明天你就背着工具到我家来,咱说干就干。”
喻杰敏看了几眼大立柜,又看了小郭一眼,羞红着脸,壮着胆子说:“郭阿姨,这木匠活做的还行吧,等我给你的家具做出来,你再比一比,我不敢说比人家做的好,应该也离不了大格,你就放心吧,我能行。”
杰敏当着东家的面,夸下了海口,当他定下心来,知道把自己已经逼到了死胡同,不行也得行。
他拿出钢卷尺,围着大立柜,打开柜门,看柜内榫眼的结合,内撑的安排,又拉开抽屉,看抽屉的拼凑,并用心的量着尺寸,一一的记下来,还把柜子上下裙边的雕花,画下了草图。
一阵忙活,杰敏又反复核对完了各部分的尺寸,确保无误,他又站在柜子的正面,上下左右的打量了半天,闭上眼睛在脑子里复原了几遍,然后睁开眼,客气的对小郭说道:“郭阿姨,我看完了,咱们走吧。”
回到家里,屋里的光线太暗,杰敏拉开灯,趴在自己的窄板床上,拿出纸和笔,画一阵,想一阵,再算一阵。实在想不明白的,就翻开从书店买来的工具书,边学、边想、边画、边算,把这个小木匠折腾的头又痛又涨。有时弄不懂的地方,憋得杰敏就是走不出那个迷阵来。
他不得不停下,闭上眼睛,用双拳顶住太阳穴,忽轻忽重的转着圈揉,觉得轻松点,杰敏又趴在床上接着测算。
晚上十二点,杰敏还在不停的写啊算啊,有时顿住,侧歪着头,皱着眉,半眯着眼睛,想半天,突然接着又在纸上写呀画的。
喻晋阳实在不忍心看儿子遭这罪,儿子就学了十九天的木匠,到底能不能把这活拿下来,他心里一点谱都没有。
儿子不睡,他也一直沉默的陪着,问都不敢问一句,生怕中间插上一两句话,扰乱了杰敏的思路。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凌晨两点了,喻杰敏依旧趴在床上写呀画的。
喻晋阳实在忍不住,站起来走到儿子的身边,关切的说到:“杰敏,要是你觉得心里没底,这活就拉倒吧,再说了,人家小郭捣鼓点木料也不容易,一旦咱把家具给做砸了,糟蹋了小郭的木料,你说我们又是一个单位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这脸往哪搁呀,睡吧睡吧,你也别遭那罪,这活咱不干了。”
喻杰敏头也没抬,也不吱声,自顾自的还是一个劲的在纸上写写画画,半天,扭头看了喻晋阳一眼,轻淡地说:“爹,你就不要操心了,只要是我认定的事,就非把它做成不行,你的身体不好,先去睡吧,你就是一直这样的陪着我熬夜,也帮不上什么忙,倒还弄得我分心,我这也弄的差不多了,你就睡吧睡吧。”
说着杰敏站起身,把他爹推到里屋的床上,把灯关上,催着他爹赶紧睡觉。
喻晋阳虽然躺在床上,可哪睡得着啊?自从颜轩把杰敏送到这里,年底回了山东,这一个屋檐下的父子俩,吃喝拉杂碎,喻晋阳全担下了。
他这个老爷们,当爹又当妈,家里做饭,洗洗涮涮,都是他的活,儿子上班干一天木匠,累死累活出闷力,也不轻快。可这儿子又是个紧嘴的主,一下班回来巴不得马上就能饭堵嘴,要是饭做得晚了,那小脸子掉下来,也够人受的。
喻晋阳知道儿子的这坏毛病,骂了几次,还是不改,晋阳也看够了儿子为饭做的晚了,甩冷脸子,再说他单位的工作也不要紧,就经常提前回家做饭,等着儿子回家就吃上。
嗨,做父母的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哪个当爹妈的不心疼儿女呀?
晋阳翻来覆去睡不着,又不敢把声响弄大,想劝儿子放手吧,他又知道杰敏跟自己的脾气一样,只要是认准的路,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他躺的时间长了,睡又睡不着,浑身腰腿都不舒服,他真的受不了了,就轻轻的坐起来,探头偷看儿子还在那凝神趴在床上写呀画的。
凌晨三点半,杰敏终于从床上坐直了身子,伸了几个懒腰,下床踢踏着鞋,出门上了趟厕所,回来把门关上。
突然他爹从里屋问了一句:“都弄完了吗?”吓得杰敏一嘚瑟,他走进里屋一看,妈呀,他爹坐在床上的黑影里,根本就没睡。
杰敏拉开灯,心疼的埋怨道:“爹,你看你,天都快亮了,你怎么就这样的一直没睡呀?真是的。”
晋阳咧嘴一笑:“你这孩子,你没睡,我能睡得着吗?怎么样,都弄好啦?”
杰敏兴奋的说:“爹,你没看我是谁的儿子,放心吧,只要你儿子用心去做,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说着,杰敏转身回到自己的床上,拿起一天加上大半夜算出的那十几张纸,摆在喻晋阳面前,解说着大立柜需要多少腿腿撑撑,多少个铁合页,多少五合板,越说越来兴头。
说的晋阳笑呵呵的看着儿子,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学了十九天徒的小木匠,竟有这么大的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第二天,喻晋阳壮着胆子,带上儿子,真的开始闯东家耍手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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