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来接站的,三五成群说笑着轻松出站,有的抻脖四下扫视,看有没有来接的,还有的就知道没这个谱,直接走出站口。
喻杰敏三人下车后,随便往四处扫了几眼,没有看到他爹的影子,干脆直接就出了站。
他们站在高高的出站口台阶上,往诺大的火车站广场寻觅着。
一九七六年六月十六日,下午三点二十七分,也是喻杰敏这三人,第一次以正南八北的城里人身份,踏入了x市古城,他们骄傲,他们自豪,他们想大声呼喊,x市——我来啦,可是再激动,看着周围穿着各色服装的人流,熙熙攘攘,按耐住心中的亢奋,他们还是忍住。
旅客下车都离开了站台,出站口的钢管栅栏门锁上了,跟前只有喻杰敏这三人,他们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的扫视着广场,又朝着广场入口,着急的往站前的湟水河桥头望去,就是不见喻晋阳的影子。
三个人出站时又背又抱着沉重的包裹,累的出了一身汗,坐在行李上休息。
高原的天气,说是六月,到了下午四五点钟,太阳已经不怎么使劲儿,风吹在身上,汗一消,还真觉得有点凉意。
等的时间长了,喻杰恒不解的问杰敏:“哥,咱临走的时候,不是发电报给咱爸告诉他接咱们吗?是没接着电报还是把咱忘了?要是一直不来,咱还就这么傻等着啊。”
杰敏也等的不耐烦了,突地站起来,说了声:“走,咱不等了,反正我也知道路,咱们坐公共汽车走吧。”
说着他就把放在地上的行李撩在肩上,领着玉淑和杰恒下了台阶,走进了车站广场。
当他们走到广场中心,杰恒眼尖,突然喊了一声:“爸,咱爸来了,你们快看,广场入口骑自行车的那人,没错,就是咱爸,爸、爸......。”杰恒高兴地大喊了几声。
杰敏一看还真是他爹,只见他爹骑着自行车,脚跟踩着车子的脚踏,两腿特意的撇向车子的两边。
头上是一顶深灰色的帽子,偏右脑斜扣的虚戴着,戴了一副茶色眼镜,嘴里叼着烟卷。
上身穿着浅灰色的涤卡中山装,扣紧了扣子,就连风纪扣都扣上了,领口一圈露出内衬的白衬衣领子,腿穿深蓝色毛华达裤子,脚蹬一双牛皮薄底儿的黑帮圆口布鞋,手上带着白手套。
人在车子上,还不停的左右摇晃着身子,老远打眼一看,真不知是谁家招摇过市的子弟,显摆的有点邪气。
喻晋阳穿戴得体,五官端正,身材偏瘦,白净的皮肤衬托出他的洁净干练。
虽然生日小,可也是四十七八岁,小五十的人了。大孩子都二十五六岁,可他还是心不老,对穿戴一点也不含糊,会穿又会自己打点,生眼人第一次见他,准会说他顶多四十岁左右,喻晋阳真的不显老。
杰敏兄弟俩看他爸也不下车,车把左扭右拐,透过眼镜扫视着广场在找儿子。
他俩放下行李,边往跟前跑边大声的喊叫:“爹,爸,俺在这里,在这呢。”
喻晋阳一甩脸,看见俩儿子笑呵呵的跑了过来,他两腿支地,跨在自行车上,等他们到了跟前,才撩腿下了车子。
杰恒接过自行车,想问又不敢问,最后还是憋不住的问道;“爸,这大白天的,也没有风沙,你怎么还带着墨镜,再说天都热了,你还带着手套,用得着吗?”
喻晋阳摘下墨镜,瘪了下嘴,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儿子,吓得杰恒赶忙低下头,不敢看他爸。
杰恒从小就怕他爸,虽然从没动手打过他,可不知怎么了,一见到喻晋阳,连话都不敢说,就像老鼠见了猫,就是个怕。
今天他冒着胆子问了几句,叫他爸这么盯着看了几眼,心里‘突突’直跳,吓得再不敢吭声。
“哎,杰恒,你长大了呗,还能在我跟前说上几句话,嗯,出息了,不错。你问我怎么大白天戴墨镜,呵呵,你的意思我要是黑灯瞎火的带墨镜,那就正常了是吧?哈哈哈。”
喻晋阳说笑着,真假参半的接着说道:“你小孩子家家,刚到大西北懂个屁,你们别看现在太阳老高晴空万里,这高原天气,说变脸就变脸,转眼就会飞沙走石,把天地刮得昏暗,刮得眼睛都睁不开,你要是不戴墨镜,等回到家里,眼睛里吹进去细面面的尘土,再怎么洗都会觉得眼涩难受。”
说着把戴手套的右手抬起来,感触的说:“杰恒你问我怎么六月天还戴手套,这你就不知道了,这里一早一晚温差大,天凉,早晚不戴手套,就觉得手上凉嗖嗖的,这都习惯了,平时也就一直戴着。等你们住下,就知道这里的天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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