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喻滨海在爷爷奶奶家没回来,这娘俩一人拉着杰敏一只胳膊,杰敏也不再好意思赖在床上不起来,摇晃着坐在饭桌前,端起玉淑给倒的一杯酒,就要喝下去。
玉淑赶紧两手抓住酒杯,哄劝着说:“杰敏,你不是喝醉酒吐了吗?先漱漱口,多吃些菜再少喝点酒,你就不难受了,听话,我扶你先漱口去,来来来。”
漱完口,杰敏坐下拿起筷子吃了点菜,喝下一小杯酒,肚子里觉得热哄哄的,不恶心了,眼睛也有了光彩。
他用热辣的眼神看着贤惠的妻子,杰敏笑了,笑的很舒心,笑的很陶醉。
夜里,杰敏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寒风扑打着窗户,他一点睡意都没有,不知是下午醉酒后睡得多了,还是明天就要到新单位报到,激动又忐忑?
不管怎么说,眼睛明亮的就是睡不着,越是睡不着,想得越多。
他想起单位那些同事、朋友,那种对他既羡慕又嫉妒的眼神,庆幸自己有个有本事的好爹,把他一个小木匠,调到机关坐办公室,心里有一种莫大的满足和安慰。
他辗转不眠的遐想,进了一个新的单位,怎样才能把工作做好,叫领导和同事都满意。
喻杰敏在被窝里规划着自己,在他人生的又一转折点上,如何才能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走稳、走好、不摔跟头。
他想的很多,想的头痛欲裂,时间在一点一点的过去,杰敏就是睡不着,他估摸着,这时要是在农村,应该是鸡叫头遍的凌晨了吧。
杰敏越是睡不着越烦躁,他一狠心的自语“不想了,到了新单位,还是先从丁点小事做起吧,最起码要做到,有人到办公室办事,端一把椅子请人坐下,送上一杯茶热热身子,给一个好脸色,笑面相迎,话不在多,要说到心坎上。”
杰敏可知道进门办事这关的难处,哪个平民百姓,不是迫不得己,谁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到机关找冷脸子看去,门、脸、话,对百姓来说可真是难进、难看、难说啊。
他想做到:对人和事,换位思考,这是自己到新单位热情待人的行为准则。
窗外已露出晨曦那淡淡的昏白,杰敏想的累了,睡了,他嘴角挂着一抹微笑,不时低低的打几下鼾声。
第二天,喻晋阳把喻杰敏送到市物资计划公司,说了一会儿话就走了,杰敏被安排在公司办公室工作。
计划公司有三十几名员工,下设五个科室、三个供应站和一个远在东郊的仓库。
公司经理陈马吉从小生长在黄土高坡,解放前参加革命,部队转业干部。他五十出头,一米八几的个头,一头浓密的头发已经花白,白净面皮,五官端正,身穿一套深蓝色毛华达中山装,风纪扣系紧,脚穿一双黑皮鞋,擦得铮亮。他腰杆挺拔,威武雄壮。
陈经理操着一口浓重的老西口音,说话习惯一手叉腰,一手挥舞,声音洪亮,悭锵有力,不怒自威,这陈老西叫人打眼一看,就是一位曾经在部队,不知经历过多少风雨岁月的老资历军人。
这位从部队转到地方的老军人,性格耿直,说话直爽,从不藏着掖着,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会为了迎合上级领导,违心的做和说自己不情愿的事,局里都背后叫他老西倔驴,就为他这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少得罪人,经常好心办成了坏事。
公司副经理,是刚结合到领导班子里的一名女大学生买尼娅,她是维吾尔族人,瘦高挑的身材,带黄的头发扎了个马尾辫,黄色的脸蛋,颧骨处有一抹淡淡的浅红,鼻翼两侧散落了几颗雀斑,没涂口红的嘴唇呈深紫色,身着老气横秋的中年妇女装,在她身上找不到一点年轻女性的活力。
买尼娅在领导岗位上已经干了两年,年纪轻轻就结合到了领导班子里,家中父母都是医院的科主任,如此家庭背景和她个人经历,出色的青年对她敬而远之,一般的又不敢高攀,就她这条件,上够不着天,下落不着地,婚姻就这么一直拖下去。
买尼娅是某民族大学毕业,分配到公司业务科干了两年的计划员,后来正好上级要求领导班子要老中青、知识分子三结合,就这样,买尼娅刚毕业工作了很短的时间,不到二十七岁,正值青春活泼、走上社会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丫头,突然安排她坐在了领导位置上。
身份的改变,迫使买尼娅成天装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该笑时抿嘴忍着,该说时要思量再三,她已经丧失了完全的自我,从而变成了一个被权力、职务绑架了灵魂,有血有肉的机器人。
办公室主任马弟昌,也是从部队转业、四十几岁的川人,他那禁不住风吹、瘦小干瘪的身材,单薄的很,肩上却顶了一个不匀称的大脑袋,细小的眼睛扣了一付深度的黑框大眼镜,说话尖细,好像从嗓眼里挤出似的,刺人耳膜。
公司在二楼办公,正副经理在一间被玻璃隔断的里屋,办公室主任老马在外屋,他的对桌是公司司机小王。
喻杰敏被领到经理室,陈经理嘴角微微往上一翘,操着老西口音淡笑的说道;“小喻,我代表公司干部职工,欢迎你来报到上班。咱们公司要建一栋立体仓库,很需要你这样懂基建的技术人员,眼下正值冬季,无法施工,可你这阵儿往哪安排好呢?要不你写几个字我看看,好吗小喻?”
这时,买副经理把办公桌上的纸、笔递给喻杰敏,稳重又矜持的笑着说:“小喻,没事,不要脸红,这是咱们的陈经理,我姓买,以后咱们就是同事,慢慢相处的熟了,就习惯了。来,你坐下随便写几个字,写啥都行。”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