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挤得水泄不通,脚臭、体臭、汗臭夹杂着其它难闻的气味,熏得人喘不上气来。
喻杰敏推挤着人群来到车厢门口,擦了把头上的汗,把瘫软坐在地上的喻晋阳扶起来,嘴里半带埋怨的说道;“你呀爹,没见过你这么犟的,你说轻轻松松的坐在卧铺车厢到终点站下车多好?可你偏不,真是的,至于遭这罪吗?”
喻晋阳喘着粗气还不服的反驳道:“怎么啦?这不还是上车了吗?年轻人遭这点罪都受不了,你还能干啥玩意儿。”
喻杰敏看着永不服输的老爹,摇头苦笑,不再吭声。
火车穿行在胶东大地,车厢走廊里挤满了人,随着列车前行晃动,旅客推来拥去,不时地传出谩骂、呵斥和孩子的哭叫声。
喻杰敏挤在人群里,虽然车厢两面的车窗都提起来,吹进阵阵风流,可还是燥热难当,他不时擦着脸上流下的汗水。
他眼睛盯着窗外,田野一片黑暗,偶尔路过村庄,深夜的村落里传出土狗的狂吠声,模糊中能看到萤火虫般的几点灯火,一晃而过。
从远途乘车的旅客,有的仰靠在座椅上,有的趴在座位中间的小桌上,似睡非睡的朦胧着眼睛,有时半睁开那浑浊带有睏意的睡眼,无意的扫视一下又闭上。
有人说几顿不吃不喝受得了,要是一夜不睡就掉精神,话也不能这么说,吃喝拉散睡,样样都要有规律,一旦打乱了人的生物钟,都不会好受。
要是说种地累,做工累,这都是小累,都比不上坐远途硬板火车累。
七月份天长夜短,凌晨三点多,东方的鱼肚白撕开夜幕,给大地送来第一抹灰白亮光,车厢里好不容易沉寂下来的旅客,又开始骚动起来。
车厢的喇叭突然响了,列车播音员用那没有激情、慵懒的声音播报:“各位乘客,早晨好,列车前方到站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营台,请大家带好自己的随行物品,准备下车。”
一声汽笛长鸣,列车减速,营台站映入眼帘,火车缓缓进站,‘噗嗤、噗——嗤’,火车像是远行到家的汉子,停稳在站台上,不是沉睡,而是休憩,就像汉子躺在了自家的炕上,疲累又感到惬意。
车厢里的乘客忙活着整理行李,他们拥挤着奔下火车。
坐久了的乘客腿肿,半路上车一直站立的旅客腿僵硬,他们拖着走路不太得劲的双腿,急火火的往出站口跑去。
喻杰敏也算大西北、胶东、胶东、大西北的走了几个来回,到现在他也弄不明白,进站精神足,着急上车是为了抢行李架放包裹。可出站时,完全可以放松自己,不急不慢、消消停停的下车,不知大家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说起来都是笑话,喻杰敏他倒能想明白,可是出站时还是那么急促。
营台火车站北临渤海湾,对面不远是营台港客运码头。
站在家乡的土地上,凌晨清新的空气带有湿润的淡淡海腥,迎面扑鼻而来,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喻杰敏一家人赶到营台长途汽车站,坐上早班开往x县的客车,在碾西村口下车。
站在村口,杰敏看到一排排整齐的白墙红瓦民房,以前的石头墙草顶房,在诺大的村落里,已经很少看到,几年没回家,村里的变化真大呀。
喻杰敏心中感慨的问喻晋阳:“爹,咱家的房子也是这样的吗?”
“嗨嗨,比他们的也差不到哪去,你看看盖的这一排排新房,样式都差不多,我要是不跟你说,你连咱的家门都找不到。”喻晋阳颇为得意的对大儿子说。
一路进村,杰敏看着村里的变化,儿时记忆中坑洼不平的街道,深狭阴暗的胡同,错落不整的民房,打麦场的窝棚,都已经从眼里抹去,成了永久的记忆。
碾西村真的变样了,旧貌换新颜,原来村西头的上山小路,现在已是能双向通车的宽敞土路。
路两旁栽着婴儿腕粗的小杨树,路西本来是喻姓老坟,现在坟头不见了,盖起了由东到西一溜六户的一排排新房。
村东头的碾河,已没有从前湍急的河水,那白沙河床泛波浪,清澈见底游鱼虾的碾河已成了过去。
取而代之的是河道变窄,河两边的护河大坝,堆放着生活垃圾,河床长满了芦苇杂草,和缓的河水在水草中流淌,河草中隐约能见几滩变色的池水。
;
Copyright 2021宝石小说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