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边贸会商家云集，W市会展大厅，一楼二楼的各展台，摆满了苏联解体后的各国以及国内各民族的展品。
参加会议的人员众多，语言繁杂，衣饰各异，国内外的参会人员和乌市居民，穿梭在各展厅之间。这些人手提肩背的大小包裹，都是从展销会上买来的价廉物美商品，个个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当天晚上，XJ物资厅举行宴会，由自治区管商业、物资的副主席出面、区物资厅的正副厅长牵头，专门宴请QH省厅的邓副厅长一行。
宴会气氛热情洋溢，少数民族的自治区副主席，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在席间没有一点当大官的架子，喝酒猜拳唱祝酒歌，洒脱活泼、妙语连珠。
整个宴会没有太多的客套和不着边际的胡聊，而是边吃喝、边唱边舞联谊中进行。在座的人，不论职务高低，在这里都称兄道弟，外来的客人找到了家的感觉。
喻杰敏参加如此高规格的宴请，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
会议结束后，自治区物资厅派出三辆巡洋舰越野车，并由一名副厅长陪同，穿过北疆直奔T城边境口岸。
T城市区很小，基础设施很差，坑洼不平的马路，见不到小车行驶，来往行人稀少，穿着朴素简单，城市居民不足两万人。商铺、饭馆、酒店不多，街道两旁没有树木，汽车行驶在城区唯一的一条马路上，擦身而过的居民，用惊奇的眼神望着扬尘远去的三辆高级小车，心下想不知又来了多大的官，纷纷闪到路边。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个时期，经常有官车穿城奔向边境。
中苏战事紧张时，市区多处设防露出地面的钢筋水泥地堡，黝黑深邃的枪眼，辐射着街面，心中不免又想起全民皆兵、时刻准备战斗的那个年代。
如今战备解除了，这些城乡居民满足于这种安居乐业，他们的生活在慢慢改善，但比起内地，无论是从经济发展、城市建设、文化生活和人均可支配收入，还是他们的吃、住、穿戴以及精神面貌等方面，与发达地区相比，起码也要落后十几年。
汽车停下来，喻杰敏下车伸展着僵硬的腰、腿，看到路边有一个地堡，他走到跟前，转圈看着地堡，从四面的枪眼往里看去，里面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
喻杰敏站在地堡上面，狠劲的跳了几下，站在不远的QH省物计总公司的罗总，笑呵呵的说道：“小喻，你可真够调皮的了，要是你能跳蹋这地堡，这还不就成了摆设，那还能打仗啊？哈哈哈。”
喻杰敏听后也是一笑，走下地堡，跟随其他人走进一个商店，商店里就两个售货员，简单的货架上，摆放着零散不多的家用油盐酱醋和农牧民所需的杂货。售货员自豪的介绍道：“同志，你们想买点啥，我这可是T城最大的国营商店，离开我们这个店，你们就再也找不着比我们大的商店了。”
在市区做了短暂的停留，汽车出城前行不远，在一片戈壁滩上，看到几排泥土平房，这就是T城边防站的营区。在自治区副厅长的交涉下，一行人走入营房。
这里原来是一个团在驻防，自从边境紧张形势转入平缓，只留下一个连守关，连长就是此军事重地的最高长官。在连指导员的带领下，他们来到离营房有四五十米的一道铁丝栅栏前，中间有一个用木板钉制的铁丝网大门，这就是出入国境的塔城边防国门，国门两旁的铁丝栅栏，顺着边境线向远伸展，肉眼看不到延伸到何处。
离国门向前五十米，是中国T城边防瞭望塔，有一个班在那值勤。瞭望塔的对面，也相应地有一座哈萨克斯坦的边防瞭望塔，双方的瞭望塔都建在两国边境的缓冲地带，每个星期都有一次轮换到对方瞭望塔上，进行双方驻军的最高长官会晤，如遇到特殊情况，双方可提前预约，举行会谈。
本来邓副厅长他们是想请求到瞭望塔上观望，还没张口说出，连指导员就提前告知，这是军事最前沿，非驻防部队不允许进入。
离开T城，驱车到了B州的河县，受到县政府黄副县长和自治区汽运集团来河县挂职的寿副书记热情接待。
河县县城不大，说是县城，其规模、人口还不如内地的一个大乡镇。县政府坐落在县城中心一条沙土马路东侧，这也是唯一进出河县的主干道，是通往AL山口的必经之路。政府大院不算太大，四周是沙土夯起的围墙，院内有一排十几间的泥土平房，这就是县政府、县委的办公大院。
从政府驻地越过马路，对面就是河县刚完工的政府招待所，这个招待所占地面积很大，西面建了一栋三层普通楼房，为方便过往行人吃宿。
进院大门南侧是经过粉刷的两层客房，专门为了接待上级领导或是高贵客人专门建造。大门北面是招待所的大食堂，县政府就是在这食堂举行大型招待会，接待自治区领导和QH邓副厅长一行。
喻杰敏十几人在河县招待所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路过B州，也没停留，直接赶赴AL山口。
离开州驻地，映入眼帘的又是一片无边的戈壁滩，汽车行驶在沙石路上，车后扬起遮天蔽日的沙尘，车轮下的卵石突然被碾起激射飞出，后面的汽车要是离得近，前挡风玻璃就会被飞来的卵石砸上。就这样，大白天也要打开汽车大灯，在弥漫的沙尘雾中谨慎小心的前行。
终于来到AL山口，站在山坡上，四周全是戈壁滩，不见一棵树，不生几片草，只看到半坡有几排兵营，布局与塔城边防站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在营区附近，散落的扎下几顶大帐篷，他们分别占有一块地方，这里没有什么规划，就像美国当时的圈地运动一样，谁家先占有，这块地方盖房建仓库，以后就由你支配。从这些帐篷里，不时地有三、两人出出进进，这些人都是附近州县，派出搞边境贸易的先头人员。
放眼望去，边境线的对面，是哈萨克斯坦的国土，远看没有树木，却是一片蔓延没有边际的草原，齐腰深的草地，隐约还能看到山花烂漫。在山风的吹拂下，花草随着摇摆，就像大海的波浪，上下起伏，成为绿色的海洋。如此美景，得益于斯大林那个时代，全国强制性的栽树种草严令，才会有这么一片碧草蓝天。
相较之下，AL山口这边泾渭分明，就像刀切的一样，全是戈壁，山风吹过，刮起的沙尘，遮天蔽日，睁不开眼。
喻杰敏他们赶紧钻进车里，摇上车窗玻璃，看着车外的风沙，车体晃动，真有一种深入沙尘暴之中被风沙卷起抛出的感觉。
从W市通过AL山口直达哈萨克斯坦的火车，车次不多，大部分都是货运，中哈之间刚开始的边境贸易，虽然还不算红火，可在XJ各口岸，也算是开启最早的一个。
离开AL山口，汽车颠簸在戈壁滩上，向YL的HRGS口岸驶去。HRGS的天气变化，没有AL山口那么频繁，风沙相对要小一些。口岸还没有正式通商，中哈两国开通边境游客过境，往来携带些小商品易货兑换，做些简单交易。
相比起AL山口、T城口岸，HRGS口岸要活跃得多，口岸附近，盖了些平房，门头上都挂着xx贸易公司、商行、货运公司等牌子，这些公司只不过是先挂牌，后搞边贸，圈地占先机罢了。
喻杰敏和宁成明几个年轻人，站在中方边境栅栏跟前，眼睛一直盯着哈国那边的口岸。不知谁喊了一声：“来了，快看那边过来人了。”
隐隐约约看到对面远处的黑点，在慢慢的放大，半个小时后，他们背着大包小包走过来，而且越来越近。这群人里男女老少有三十多，有的长相跟XJ的少数民族没什么两样，他们是哈族人，与中国的哈族是同族。人群里还有几个大鼻子、蓝眼睛、黄头发的俄罗斯人，他们的穿戴与哈族不同，很西方化。
喻杰敏跟着其他人，扑到铁丝栅栏的跟前，他看到有些人手里拿着钱，脸贴在栅栏铁丝上，手伸进去，向栅栏内的老外甩动着，并大声呼叫：“过来，快过来，我的有钱。”
说句不好听的，栅栏里的那些人，就像被圈在圈里的羊群，听着呼喊，纷纷跑到栅栏跟前，手里拿出手表、铝合金做的挤蒜小工具、头饰、围巾、套娃等好多物品，并比划着手指，讨价还价的摇头、点头，表现的非常熟练老道。
这些外国人，只认人民币，你要是想用卢布买卖，多少钱他们都不干。这也是因为苏联解体后，卢布贬值的厉害，在他们的眼里，已不值钱了。
喻杰敏也学着口岸的人叫喊：“过来，快过来，我的钱有。”喊叫了半天，他花了不到一百块钱，买了四五块男女手表，其它的他也没看上，就退到一边，嬉笑的看着热闹。
邓副厅长也是个爱热闹的人，他走到喻杰敏身边，笑呵呵的说道：“小喻，你怎么退回来了？往前挤呀？你还别说，看着也挺有意思的，哎，我看你也在前面挤了一会儿，你都买了些什么好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哈哈，还怕人那？”
喻杰敏把买来装在兜里的几块手表掏出来，大方的说：“来，邓厅长，你从里面挑两块手表，这东西不值钱，干脆，这两块手表就给你啦。”
“算了，算了，你好不容易买到手的东西，我哪能要你的，快装兜里，财宝不露相，可别叫人看见给你抢去，那就划不来了，哈哈哈。”邓副厅长操着浓重的SC话，直摆手的打趣说道。
喻杰敏在XJ逗留了半个多月，走了几个地方，跟当地政府部门坐谈了几次，初步了解了口岸边境贸易的大致情况，有收获，有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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