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里的王玉淑,看着车外的恶劣天气,喻杰敏吃力的铲除车前玻璃的冰雪,心里后悔不该逼着丈夫在这鬼天气里开车去坛安,她怕呀,怕路上要是出点什么事儿,这一家五口可怎么办呐。
高速公路上,上面是被风刮起的雪回落形成的一道道起伏的坎,雪下面是白天阳光融化和汽车碾压夜间低温时结成高低不平的冰凌,轿车就像蜗牛一样在风雪中慢行。
王玉淑看着喻杰敏那紧张又担心的神情,眼睛又要死死地盯着前面的路,她犹豫了,害怕啦,她不得不开口说道:“杰敏,这雪还在下,路又滑也太、太难走啦,不然咱们还是掉头回去吧。”
“都走出来了,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找骂呀?再说咱们现在前够不着出口后不能倒退,你就是想回,你告诉我,怎么掉头?净说屁话,”喻杰敏憋着一肚子火,可在新女婿跟前又不好说话太放肆。
玉淑这么一说,喻杰敏的火气腾的就上来了,还是没憋住的发了两句牢骚。
这一路上,晋海的雪还不算太大,从双岛高速收费处开始,越过跨海大桥直到莫平东,这段路风雪交加,平时平展的路面,现在成了大雪覆盖下的地龙冰凌。
轿车好像行驶在凹凸不平的冰川,一个车轮打滑,车子就不听使唤的横在高速路上,左右车道前后,不见一辆汽车。好不容易到了莫平县城,前行的路隐约透过雪花能见到黎明前灰白晨曦。
过了县城不远,太阳时而冲破云层,闪耀在飞扬的雪花中,雪花变得一片晶莹,阳光照射在路面的冰雪上,折射出刺眼的青光。
时而乌云压顶,彻底封死太阳的光线,风雪更加疯狂,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冰天雪地,白皑皑的一片苍茫。
出了轸格庄高速收费站,天上飘的雪花零零散散,在阳光中闪烁。
路上的地龙冰凌变成了汽车碾压下的冰面,喻杰敏试当着慢慢提高车速。
汽车行驶到营台南的飞机场附近,路面上的冰雪越来越少,太阳越升越高,肆虐的风也小的多了,越往前走,阳光下的公路一点冰雪都不见了,就连路两边的冻土地,都不见雪的影子,看来这边根本就没下过雪。
喻杰敏突然感觉到车轮转动中,好像不时地被什么硬物颠起放下,虽然不是太明显,可把住方向盘的喻杰敏却感受颇深。
他正思忖着,‘啪啪’两声,传出金属敲打车后外壳的声音,喻杰敏赶紧把车停靠路边,推开车门下来,围着车后看了一下,原来左后轮的防滑链甩飞出去了。
这时车上的人都下来透口气,喻滨海朝后面跑出三十多米,低头捡起已经断成几截的防滑链,举过头顶的喊道;“爸,这掉下来的防滑链都断好几截,不能再用了,说着把手里的半截防滑链往路边沟里一甩,又跑了回来。
喻杰敏拿出烟来,抽出一支点上,边往路边走边说:“滨海,这往前走看来也不会有雪了,你和你舒涛大哥把那三个轮胎的防滑链也都取下来,放进后备箱等回来时再用吧。”
玉淑趁着两人捣鼓防滑链的机会,走到抽烟的丈夫跟前,面带歉意地说:“杰敏,这一路可吓死我了,吓得我都不敢吭声,今天对我可是个天大的教训,以后我再也不会劝你大雪天出门了。乖乖,想想我都后怕,嘿嘿,杰敏,都是我的错,你就说我两句吧。呵呵,你要是把肚子里的火儿早点发出来,你就不用一路上生气了。再说,你要是嗔着脸到亲家去,你说都是新亲戚,人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人家不满意呢?你说是吧杰敏?”
王玉淑就是这么个人,一旦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惹着你了,总能在最短的时间承认错,早早的化解夫妻之间的摩擦和隔阂,她可不愿意两口子为了一点小事,闹得夫妻都黑着脸谁都不搭理谁。
喻杰敏看玉淑主动凑过来,说了些软话,他又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平时两人闹点别扭,从来都不带着怨气相互不理,背对背的撅腚各睡各的觉。他知道,生气睡觉最伤身体,每当这时候不管夫妻俩谁对谁错,喻杰敏都会为了自己为了妻子梦中能有个好心情,睡觉前一定要把关系缓和了再睡,从不带着怨气到梦里。
这一路上,喻杰敏提心吊胆的在风雪中,驾车行驶在冰凌上,他就是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就因玉淑说那么几句软话,就把他这颗忐忑的心给抚平喽。
喻杰敏狠瞪了王玉淑一眼,没好气的说:“放屁吧你,还好没出事儿,你说要是在这冰天雪地里有个好歹,你哭都来不及。”
这时喻君宁和殷舒涛走过来,两人同时说;“爸,都是我们的错,这么坏的天气,真不应该逼你开车出门,你就不要找妈的事儿了。”
“哈哈,都不要争着承认错啦,还是赶紧上车赶路吧,爸,现在路好那就我开一会儿,你闭闭眼好好休息休息。”喻滨海说笑着钻进车里,等都上了车,一脚油门接着又上路。
一路上路况都挺好,只是到了淄曲通往新坛的高速,天气有点阴,下了点猫蹄子雪。到了新坛穿城而过,出城不远,看到前面一座平地而起,有四五百米高、寸草不生的土山,山前坐落了一个三、五千户的小镇。
殷舒涛看着前面的小镇,心情激动地说道;“爸妈(自从领了结婚证就改了称呼),你们看,前面就是新坛矿务局,爸,您看到那座山了吗?那是从煤矿里挖出来的煤矸石堆起来的,从那个山底下往前走不远,就到我爸妈家了。”
汽车顺着颠簸破裂的水泥路,慢慢的接近了新坛矿区,越是快到了跟前,车尾扬起的煤灰尘土越是遮天蔽日,路边的人捂住鼻嘴蒙住头赶紧蹲下,等车过去,再站起来走自己的路。
车到了那座土山下,喻杰敏在车里弯着身子扭头往‘山’上看,在车里根本就看不到‘山’顶,只是看到‘山’体灰蒙蒙,年久的挤压加上风吹日晒,山体表面已是细面面。
喻杰敏感叹的说道:“这座‘山’,应该叫做煤矸‘山’吧,是不是小殷?”
“哎嗂爸,你怎么知道叫煤矸‘山’,我都想不起来这里的人把它叫成什么‘山’了,对对,爸您说得对,这山就叫煤矸山。爸妈,你们可不知道,这要是春秋刮起风来,我的天哪,煤矸山的煤灰,居高临下刮起来,刮得整个矿区,漫天都是灰蒙蒙的不见天日,把阳光都给遮挡住了。这里的住户连门都不敢出,现在这还算好些了,矿区栽上了树,种上草,路面也打上水泥的了。你们可不知道,以前一到下雨天这煤灰泥路,被拉煤的大货车碾压得大坑小水洼,人没个走,我小时候上学,就怕下雨、化雪天,这路啊,要是一时不经意,一脚陷下去就到了脚脖子,怕上学晚了,又不敢跑回家换鞋,我的娘哎,我就这么穿着湿呼呼地泥鞋上课,真是草鸡死人啦,想起来我就头疼。”殷舒涛沉浸在离家前几年的回忆中。
突然殷舒涛对喻滨海喊道:“往左、往左,左拐,哈哈,我这说着话都忘了指路了。”殷舒涛可能是因回到了家乡,马上就要见到父母,高兴地手舞足蹈,话也多。
又拐了一个弯,往前走不远,进了一个小巷道。
殷舒涛手指着前面对喻滨海说;“滨海,你看到巷道前面靠东有个厕所吗?你把车靠近把厕所的门让出来,在厕所身北靠东墙停下,对、对,就这么停下就行了,巷道西边这栋楼就是我爸妈的家。爸妈、君宁、滨海,咱们下车吧,到家喽。”
一家人下了车,打开后备箱把带给亲家的礼品提下来,殷舒涛欢快地走在前面带路。走在楼下路面上,虽然是数九寒冬,可抬脚落脚,还是能扬起灰尘,走了几步,喻杰敏的皮鞋就蒙了一层黑色尘土。
“爸妈,快开门,你们看谁来了。”上了三楼,殷舒涛站在东边户门前,边敲门边激动地喊道。
只听屋里传来悉悉索索的走路声,男女声同时笑呵呵的应道;“来啦来啦。”房门打开,从屋里走出满带笑容的亲家,身后站着的小伙子是殷舒涛的哥哥殷舒振。
殷舒涛的妈妈刘医生热情的笑声说道:“哎呀,亲家来啦,呵呵呵呵,快进屋快进屋,真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亲家,路上还好走吧?”
“妈,你可别提了,晋海营台下那大雪,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天黑蒙蒙的刮着风雪,前面的路都看不清楚,高速路上又是冰凌,不是晋海爸支持工作,差点就回不来了。”殷舒涛边说边感激的笑看着喻杰敏,他说的也是实话。
殷舒涛他爸殷绍贤,这时紧紧地拉住喻杰敏的手,忙不迭的摇晃着说:“亲家,你一路辛苦了,快坐下歇会儿,喝杯茶暖和暖和。”说着把喻杰敏让到了靠窗前的长沙发上。
殷舒振等把喻杰敏一家迎进屋后,他礼貌的说了几句话,转身进了厨房。
刘医生拉住玉淑的手不放,两人已经熟络的说笑起来。殷家两口把喻杰敏一家子安顿着坐下,递上茶水,说了一阵话,刘医生站起来歉意的说道;“亲家,涛儿他爸陪你们坐着说话,我到厨房给咱们准备饭菜,你们也都饿了吧?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好。”
殷绍贤两口住的是单位房改房,两室一厅一厨一卫,两个儿子都在外地工作,老两口住着还算宽敞。
喻杰敏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抬腕看了一下手表,时针指在三点五十,他笑着对殷绍贤说;“亲家,从早晨四点开始走,到你这走了近十二个小时,要是天儿好路顺,可能也就七八个钟点就到了吧?呵呵,我一想起晋海的冰天雪地,我就头大,想想就后怕。”
“那可是,这么大的雪是挺可怕的。这样吧亲家,你们在新坛多住几天,等那边的雪化了再回去,吃住你不用发愁,别看我这房子不算太大,可我这亲戚多,哪家都能住下。”殷绍贤‘呵呵呵’笑着亲热的说道。
“不不不,大春节的,我这还要赶回去到亲戚家走动走动,再说我们不走,你这就要老陪着,该走的亲戚都给耽误了。”喻杰敏赶紧截住话,摆手示意不用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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