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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夜阑绿波斗 墨剑铁颜寒(1 / 2)

绿杨轻拂,迁阳城门外热闹非凡,一溜黄尘顺着长长的车队向南延伸。城门口熙熙攘攘,赶着出城的车辆排成一串。虽说感染了当日校军场前的慷慨激昂,但对于大多数富户人家来说,远离战火烽烟是什么也比不上的。迁阳城二十年前尚不过是一个中县,迁北路由迁陵路划分出来后才升为郡府,主领一路之治,莫说繁华远不及关内二十三路治所,便是与思州相比也有所不及。近年来虽贸易繁盛,逐渐成为关外交易集散地,关外诸般皮货、药材,五连山中大根的上等巨木、成群的马匹牲畜,在迁阳城中比思州便宜许多,关内运来粮米谷种、农具器物又加倍值钱,前来交易的商贾很多。但迁阳地处边疆战火边缘,战事纷争不断,落地生根的富户却少,大半商人在迁阳虽有宅邸却是各地来往,逐利而来遇事则走,城中居民看得多了倒也见怪不怪。

这几日里来出城的车队络绎不绝,但今日这般景象倒也少见,左右路人不由纷纷议论,相互打听究竟何许人家,车辆竟似连绵不绝排出好几里地。

远远望见一位武将过来,生得雄壮异常高踞马上,虎背熊腰浓眉大目器宇轩昂,双眼炯炯有神,虎顾鹰视格外精神。胯下一匹白毛杂着灰黑斑点的高大骏马,一身深绿绣彪的从六品武将战袍罩在身上,鞍侧得胜环上挂着一枝菱牙银光闪烁的巨大狼牙棒,怕不有百斤重!身边骑士具都身材高大衣甲鲜明,执着明晃晃的兵刃,一望可知是一队骑兵精卒。

出城的正是颢国夫人并江州郡王世子一行,连同扶余十数家大商家同行,不下五千人众。郡王世子带得江州崔氏族兵、王府侍卫合五百步骑兵丁打起扶余王室朱鸟金乌旗,以及江州郡王府的大旗前方开道,居中者为北云关镇守使谴来随行护送颢国夫人出关的一千精兵,随后长长一串扶余商队,十余家下来护卫总合亦有五、六百人。常大千户统率三百骑兵跟在颢国夫人香车之旁,身旁军卒高举书着“北镇军节度使顺化候徐”的大旗,马嘶人欢,精神喜人。路旁行人看见这面代表迁北第一人的大旗高声冲着常虎臣欢呼,所过之处欢声雷动赞美潮水般涌来,不但常大千户振奋精神,取下狼牙棒握于手中,威风凛凛地坐在马上,就连随从士卒都挺起了胸膛,精神几分。

常虎臣份外得意,坐在马上左顾右盼。颢国夫人车驾南归,按情理论,顺化候徐伯苍纵然不能亲身相送,亦理应派出大将精兵护送。但徐伯苍看吴氏一族所作所为不顺眼久矣,虽不敢得罪也不想巴结。值此迁北大战在即,徐伯苍不愿费心调派北镇军重将精兵护送,只加了常虎臣个散骑尉的官衔,由他打起顺化候的旗号护送颢国夫人车驾返回北云关。这几日来常叔迟迟未归,新拜师祖也未再出现,失了管束,常虎臣正与颢国夫人打得火热,自有人报入候府,恰是个现成的好人选。况此人官至千户也算说得过去,陈琊使人拨了三百卖相强健精悍的新兵与他,特着军中给他们配上外表光鲜的盔甲,选了三百好看老马,算是三百精骑,由常虎臣带领护送颢国夫人南归也不失礼。

出得城来一路向东俱是平地,突霖河、迁水两河环绕之间土地水丰草美,不时有稀疏的树林分布。大队车马走得甚是缓慢,渡过突霖河已是傍晚时分,当下分头安营扎寨准备度夜明日再走,突霖河边一片喧哗。

此地虽是迁北腹地,有农家开垦居住,但城外乡村如何容得下这许多人马?大队人马就在河岸不远草地上零星散开,各自布置营地。扶余商队合着江州郡王世子人马扎成一座大寨。河滩一处高地上,北云关一千兵丁与常虎臣这三百人马另成一营,一千三百兵丁安营扎寨,按大晟军图阵势成六花之形,将颢国夫人主营护在中心。这仍在迁北腹地,所以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望看江风营火,澜烟幕霭下两座连营依着突霖河岸绵延数里,营中人声马嘶,一派喧哗景象。常虎臣心潮澎湃,他初领大军,部下虽仅有三百人众亦有一种征战沙场,男儿热血沸腾的感觉,不禁吟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可怜白发生。”

“常骑尉好雅兴!”

“典参军!”常虎臣回首看去,来人正是参军典骇,“常某初次领兵,偶有所感,倒叫参军见笑了。”近日里来常虎臣气质转化极速,仿佛藏锋不露的宝刀逐渐亮出赫赫锋芒,再不同往日那个铁匠,他自己或许并无所知,旁人却是看得清楚。典骇拈须一笑,也不与他多言,径自指点他行军布阵之术,安营扎寨的道理。

常虎臣往日也读兵书战策,入得北镇军中之后对于行军扎营之术也曾留心学习,但终究时日尚浅,于军中种种不甚了然,随口问起。

典骇知无不言,说道:“健锐、迅猛、神臂三营各自拥兵万人,健锐营步骑参半,营中三千重骑,两千轻骑,步卒七千,野战执戈,利在正面冲突;迅猛营以骑兵为主,为候爷仿蒙兀、山蛮部游骑所设,营中八千狩猎骑兵,不着重甲执弓引刀,忽焉来去,散则无形聚而无常;神臂擅守,步卒一万四千,骑兵三千,合共一万七千人,三大营中人数最多,常年驻守迁阳城内,其部多配弓弩,有大小弩机六千张,部众多擅射,能开二石硬弓者达两百人。另有一千铁甲骑兵,仿赫帝斯人建制,人马具着纯钢战甲,由候爷亲统。”

常虎臣大感索然,自己部下如今不过三百,神思间悠然神往,若是能统万马千军又是何等威风!典骇随他到此,固然是因为常虎臣初次领军需人从旁辅佐,也兼领监军参赞,与北云关部文书交涉之职。本来以这小队三百骑兵并无文官之职,但此行往北云关中护送颢国夫人非为征战,又有不同。典骇久处军中,通晓军务,恰补常虎臣之短,有他辅佐,这三百新兵常虎臣指挥起来尚算得心应手。

策马进入主营之内,来到颢国夫人帐前,刚到营中雩香迎了上来,俏目含媚,娇嗔道:“怎么这般时候方来!”引着常虎臣掀帘而入。暮秋时分迁北平原入夜气候已称得上寒冷,帐中红光映照,一盆炭火烘得帐内帐外如同两重天地,颢国夫人仅着轻裘坐在一张熊皮褥上,见他进来露出浅浅轻笑,格外妩媚。

颢国夫人招过一名枯瘦嶙峋的土老儿与常虎臣见礼,介绍道:“这位是我随行护卫总管,唤作施应长,此行尚长,你有事与他商量就是。”常虎臣仔细打量,此人骨瘦如柴形容枯槁,一双浑浊半黄的眼睛半张半闭半点神采也无,便在颢国夫人面前也是一幅打不起精神的样子,心中鄙夷,暗想:“无事便罢,有事此人反是拖累!”随口支应道:“你随护夫人身边就好了,外边的事怕也用不上你,自有我等应付!”

颢国夫人莞尔一笑,挥手让施应长退下,伸手示意常虎臣坐到身边。常虎臣瞠目结舌,犹犹豫豫说道:“到底行军途中,我不回营中只怕不妥吧。”颢国夫人目光流转,佯怒道:“有什么使不得的!你家候爷坚守迁北十数年,总不成这般子巧,此时会放赫帝斯蛮族闯入迁北腹地吧?胆小鬼!北镇军难道都是浪得虚名?”炭火红光映照,她的面色嫣红妩媚,眼中仿佛滴出水来。常虎臣心火升腾,怒喝扑上:“让你看看军爷的厉害!”帐中一阵喧笑戏闹,声音渐弱,厚厚的帐毡隔阻了帐内种种声息。

“敌袭!”“蛮人杀来了!”睡到半夜营中一片喧哗惊呼,凄厉的叫喊划破夜幕安宁。人声马吠惊醒了躺在脂粉玉臂中的常虎臣,他紧急由吴长盈粉臂纠缠中挣扎出来,胡乱扎上衣服。颢国夫人也已醒来却不敢起身,惊得在被中缩成一团。常虎臣抓起衣物抛在她身上喝道:“穿好衣服!”扭头吩咐雩香道:“看护夫人!”雩香目中隐有神光闪烁,她练有一身好武艺,不由跃跃欲试。

左右找不着兵器,常虎臣抓起帐中放置鎏金长柄烛台冲出帐外。

啸惊四野,一抹寒光映得他眼前万物齐暗,恍似天地被压缩至极点一线,汹涌的杀气向他奔腾而来,凌厉凶恶气势磅礴却被压缩凝至一点,直逼常虎臣眉心。寒气逼常虎臣毛发倒竖,危机中全身气机在凌厉杀气威逼下莫名疯狂,自行按照奇异的窍穴路线疯狂运转。心里一点灵光冒起,常虎臣手中烛台一抖,使出一招玄奥招法将当头剑气堪堪挡著。一道霸道真气由烛台中直冲而入,打得他连退数步,撞在大帐支架上。气劲余势不止,冲力巨大,小腿粗细的木柱被常虎臣一撞而断,半边帐篷垮了下来。

帐内透过厚实的熟牛皮隐约传出连声惊呼,常虎臣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在衣襟,经脉内伤不轻。他性子有时执拧,受此打击反而使发了性,虎吼一声,挥舞烛台再度冲了上去。

见他一招未死那对手也颇为惊异,注目向他看来。常虎臣手中胡乱挥,一支烛台使来得心应手,舞精妙招式层出不穷,他沉浸满腔战意中自己也未发觉,手中招式却不是雷霆刀法中的任何一式。他那对手脸上戴着一幅狰狞铁制阎罗面具,见常虎臣烛台招数,眼中微光闪动,口中轻“咦”诧异道:“如意七解?看在血魔面上饶你不死!”长剑斜划,一支与夜同色漆黑如墨的长剑不自由何处刺来,火光夜色中宛如一道墨色的闪电,来去无迹出没无踪,常虎臣手中烛台寸寸断裂,整个人飘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经脉阻塞再也动弹不得。

数里连营满营皆惊,处处刀声火影,杀声遍地人人呼喊奔逃,全营大乱。常虎臣躺在地上,支起身体勉强看见方才对手一袭白袍长衫文士打扮,方巾束发,脸上一幅狰狞铁制阎罗面具,纵横飞跃,所过处无人能当,胆小者在他面具前呼号奔逃,不敢与之对敌。

白衣人在诸营中往来自如,如白驹过隙,墨剑咆哮如龙。营中不远,施应长正与一名手持短刀的对手酣战正凶,刀光掌影施应长身形飞展如老雕盘旋,掌风爪影下牛皮营帐顶顶破裂坍塌,常虎臣看得惊心动魄,自愧远远不如,方知人不可貌相!他的对手身法潇洒至极,俨然是个翩翩佳公子,一柄尺许长的碧色短刀灵动变幻,如碧烟水幕,与施应长相斗不落下风。

远处马蹄声响,大队骑兵沿江急驰而来。铁面人一声长啸连绵不绝,身形如一条白色飞龙由诸营间穿过,无人能挡他分毫,转眼间踏足江面,顺水踏波远去。施应长对面那人长笑抽身,身形后飘,碧刀横执抱拳施礼道:“施前辈得罪了!”施应长也不追赶,怒哼一声道:“春过水无痕!灵刀公子碧江寒!江南第一公子果然不凡,施应长领教了!”

碧江寒长笑一声,朗声吟道:“早知春过水无痕,多情亦恼,无情亦苦。人生到处知何事?寒江水碧恨长东!”长吟声中,碧江寒转身向那铁面人追去,没入夜色江风之中。

突霖河岸,大队骑兵打着火把排成整齐一道长龙沿江奔驰,蹄声如雨气势雄壮。来到近前骑队募然散开,两道红色火流由骑队前分化出来,挟着雷霆万钧的气势顺着营寨外侧将数里长连营夹在当中,队形变化流畅自如丝毫不见散乱。待得围住大营之后,全队骑兵募然同声呼喝,声震四野。慌乱的营地中众人都被这队骑兵气势所慑,手上动作缓了下来。一员黑髯黑马,手持长矛的将领策马走出大声道:“北镇军突霖内河巡骑卫千户章渝在此,所有人等放下刀剑抱头蹲地,擅动者杀!”麾下骑兵同声应和重复,似有数千人高喊:“擅动者杀!”火把光芒下一众骑兵的弓箭张弦,锋利的箭头对准营寨,只待章渝下令就是箭如雨下。

营寨内慌乱奔逃,盲目搏杀的人群都停了下来,畏惧的注视着寨外骑兵,只听“咣啷”一片响声,也不知谁人带头抛下兵器,越来多的人抱头蹲地。骑队中分出一半人马驰入营地,前进镇压,逐步推进,将数里连营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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