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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雪亭空人老 熊山月难眠(1 / 2)

晨,无风,朝阳。三者勾画出一种超然静态的美。

常虎臣领着那八百轻骑沿着河水一路驰向东南。

静静的河水,毫无声息的在沙滩上淘着,一次又一次,沙滩就象是永远也喂不饱似的,每一次都把泛上来的浪花,吞噬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那片白白的泡沫。

泡沫在朝阳下立刻就消失了,于是浪花再卷起来,沙滩再吞下去,泡沫再消失……一遍又一遍,永远是那么规律而单调的循环着。

江水上漂浮着淡淡的烟霭,飘忽灵动,象流水,更象流动的冰霜,让人看了就感觉到浸浸寒意。几声飞鸟啁啾,展开长长的双翼由白云中直扑而下,长长的尖嘴破开烟波,在江面上扎起一朵小小的白色浪花,衔起小鱼,吞吃后发出凄寒尖鸣声来。

骑队沿河行了二日,沿岸设有一座军寨,由寨中调集了船筏木排,常虎臣下令众军依次渡河,八百骑兵连人带马一片嘈杂,乘上小船与临时扎制的木排、木筏向河对岸撑去。

原木筏子推开江水上的金波,破浪迎风向着对岸行去,大队人马嘈杂地在河的两岸忙碌,赤底乌字的战旗招展飘扬,常虎臣双手插腰站立在木筏前端,意气风发。过了渤澜河与蛮族间再无天险阻碍,此后就是千里旷野,他将挥骑直指熊居山,建功立业。

狼牙旗角吹拂在他脸上,脚下白浪哗哗,常虎臣举目远眺心中充满激情与欢畅。他原是野惯了的性子,对徐伯苍、陈琊、周敬等北镇军中谋主重将虽然尊敬,但天生就是不喜拘束的性子,陈琊让他独领一军正是“斩开金锁走蛟龙”,正合他脾胃,做事也各外认真。

木筏靠到岸边,常虎臣不等停稳已是一个大步跃到岸上,双手舞动大声吆喝:“快一些,都打起精神来!弟兄们!过了这渤澜河都放警戒些,咱们去掏山蛮子的老窝,务必要比蛮子先到!”一面喝令木筏重新回到南岸接人,一面号令先行过河的几位什长率轻骑警戒。

常虎臣由渤澜卫中抽调了六百余轻骑,百户却仅要了四位,陈琊将他升回了千户,暂领健锐营标统事。这是陈琊做事的巧妙处,,升千户是预领的好处,先前他那千户是个不领兵的虚衔,如今却是实领八百骑的实任标统,这一仗若是打胜了这个标统多半也就坐实了。

水涨船高,常虎臣能坐稳标统之职,他标下随同而来的各位百户、什长也必有升赏,人人亦知这一仗孤军深入,打不好就是全军覆没之局,不必吩咐也卖力得紧,听他叫嚷早已有人翻身上马,领骑哨远出警戒巡查。

渤澜河地势上高下低,上游平直,下游转向东南方后又多弯曲,而眼前这块地方,颇有折衷之势。这里河道宽阔,宽得有些出乎意外,水也不甚深,河岸顺着水流的势子,迂回出一个直径约近十丈的葫芦口。再下去河道又受地势的影响,又变得狭窄水急,这块地方显现出天质独厚,正适合经不起激流的木筏划渡,八百轻骑片刻已渡了大半。

钱方祖由一只木排上踏下,手中握着一幅展开的画卷,注目思索,即使由筏上跃下时目光也舍不得从画卷上移开半分。他的神情憔悴带着烦躁,三天来,除了必要的一些生活琐碎以外,钱方祖几乎没有放开过手中画卷,所思之事又极耗心力,饶是他内功深厚也有些支撑不住,一步失措几乎踏入水中。

“师祖爷爷,您小心些!”常虎臣抢上一步扶住老人,钱方祖信手无意识地推开他,目光重又凝聚到《百鸟朝凤图》上。由从银灯联手中夺得此图后,钱方祖万里奔波,一直无瑕思索,仔细推敲图中奥秘,离开遥城就再也忍不住了,无时无刻不在捧图观看,马背行军犹自不舍放手。

这幅《百鸟朝凤图》并不同寻常,画的不是春暖花开时节,却是一片冰天雪地,雪地上一座无人凉亭,亭上一只大凤栖息,一身白羽如冰如雪,在风雪中迎受百鸟来朝。

钱方祖参悟此图已有三天,一直看不出妙在何处,苦苦思索又觉得处处奥妙无穷。

第一日他在看那大凤,巨大吸引了观者大半精力的雪羽凤凰,不似寻常所见人绘的彩羽凤凰,素白的雪羽别样威仪,一只亭亭而落的大鸟,望之觉其极大,仔细看来画面之上所占纸张仅二成余。

第二日他沉思于百鸟,百种雀鸟种种不同,形态各异而又生动活泼,每一只灵动的姿势都给他带来无限遐思,品味无穷。

第三日他发现了亭中的异处,雪落亭空,凤落亭上,看似最不起眼的空亭在偶然间却被钱方祖看出其中似有人影晃动,以纸张墨迹光影明暗极巧妙的构成,看似无人,其实有人,但又捉摸不着……

钱方祖苦思参悟三日,只觉处处都有玄机,却又都没道理,逐渐沉迷进去,心无外物,满脑都是凤、亭、鸟、人,往来不休的争斗奔走。

无数的武道玄机在他脑中闪现,却又一闪即逝,捕捉不住。渐渐的,他的眉心里,不自觉的沁出了汗珠。那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情绪,每当他把注意力贯注在《百鸟朝凤图》里的时候,就会有许多感悟,在脑海中推衍比较,两相对照。当钱方祖再次将目光移到画上的时候,一阵轰鸣在脑海中响起,眼前天旋地转的一片,他已被迫不得不闭上了眸子,强自定下心来,接下去,情形仍是同样的。三日三夜的苦思,钱方祖已精力交疲,不得不轻叹一声,掩上了画卷。

常虎臣旁观了三日,路途中钱方祖尚不舍得放下手中画卷,他的好奇心早已被钓得十足,见钱方祖将收起,忍不住凑上前去张望。

钱方祖心头一动,将画卷递与常虎臣道:“你也好好看看,看看以你的眼光看出了什么。”

两人信步走在渤澜河边,常虎臣展开画卷,跟在钱方祖身后边走边看,对于书画鉴赏一道他并不陌生,这画在他看来却也平常:“这是古画,却不是名家,即无印鉴又无题跋,看这纸张画风大约是百多年前的了吧。有些奇处,百鸟朝凤历代不少名家画过,都是春暖花开之时,这幅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加座凉亭也看着奇怪,似乎暗示这‘百鸟朝凤’是有人旁观的,笔法……也算得佳,但也是平常人中一说,以之传世除非是自家先祖,否则是不值得收藏的,除非……”

“除非什么?”常虎臣看出的与他所见相差不多,最后一个“除非”却引起了他的兴趣,钱方祖回过身来紧张地追问。

常虎臣左右翻看也看不出此画有值得苦思三日之处,讪讪道:“除非知道作画的是何人,也许此人大大地有名,却不以书画见长,或许还有些收藏价值。”

“百年前……”常虎臣原是随口一说,钱方祖竟真思索起来,长眉微皱,口中喃喃自语。常虎臣见他认真,暗暗咋舌,小心随在他身后问道:“师祖爷爷,这画,是作什么的?”

“这画里藏有一个可仗之以横行天下的大秘密!”

钱方祖面向满河金波,负手说道,眼中充满了莫名的惆怅。

大军须臾尽数过河,八百精骑整队上马向着熊居山急驰而去,那天空上竟飘飘忽忽地落下雪来,大地一片苍茫,雪原寒彻恍似无边无际地延伸到天边尽头,四处都是白茫茫的。

到了这一夜,雪下得越发大了起来,鹅毛似的雪片纷纷落下,守夜的士卒执着冰冷的枪戈,口中呵着寒气温暖手掌,冻得瑟瑟发抖。常虎臣行出大帐,看那漫天纷飞的白雪在夜幕中翩翩飘落,忧心忡忡:“下得这般大雪,不知明日是否能够走得。”

“将军勿忧”,一名老卒说道,“这不过是初冬骤降的大雪,虽然寒冷却不能长久,这股子寒气过后还有段日子的好天时呢。”大帐门口守侯着的数名老卒无不同声应和,赞成先前老卒的说法。

常虎臣微微点头,信步在大营中行走巡查,时近初冬,每年里大雪初降的时节算算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每年初雪降下总要放晴数日天气回暖,如此反覆数次方才进入大雪封路的隆冬。这数名老卒无一不是在迁北土生土长,熟知本地天时变化的老者,全是大军出发前陈琊交与他带上,可见其人早已虑及此处,令人不得不佩服他筹谋仔细。

“夜漏催金鼓,铁甲征衣寒。”行在营中,看见守夜士卒寒冷畏缩情态,常虎臣心中不由涌起前朝夏绥远大将军远征扶余时所作的诗句来。当年绥远大将军亦曾于隆冬时节经过这片土地,“也许这便是他当时真心感慨吧。”常虎臣微微轻叹,情景相似,比诸前贤他却不可同日而语。“关己则乱,古人诚不欺我!往日读史只觉古来名将君王行兵布阵不过尔尔,身在局中方知为将之难。”迁北,他原是待得熟了的。虽不能与年老耆宿相比,但亦不至于不知每年天气总将在寒暖之间反复几次方才进入寒冬。这雪下不长久他也不是不知,但胸中一颗心总是虚悬,听得几名老卒再三保证方才渐渐安定下来。对能力排众议一反常态,于寒冬之际出兵远征的绥远大将军愈加尊敬。

这一夜常虎臣始终难寐,寻行营中抚慰士卒,下令帐中歇息士卒将寒衣借与巡哨者,细致体贴。众军士热泪盈眶,对常千户交口称赞,敬意也上升了十分。

第二日大雪果然停歇,天空放晴,地上虽仍有积雪,但已并非前行不得。常虎臣整顿军马,打点精神,率众军向着熊居山奔驰,到了第三日晚间平整大地上隆起一座座凹凸不平的土丘,举目远眺灰蒙蒙天空下山影耸立。

远看这山并不如何高,亦无山峰尖角,只是一座放大了十千百倍的土丘,圆圆吞吞,象一个巨大的馒头,又象一只巨熊伏在荒原上沉睡,熊居之名正是恰得其所。

到得近处,方知此山巍峨雄壮。好大一座山!从山底到山顶足有数百丈高,山上葱葱郁郁围着一重青翠的外皮,亦分为峰谷数处,只是由远处看浑然一体并不觉得。一座座土丘由荒原上凸起延伸一直连入熊山。人马一路东行,地势不平,那凸起的丘陵越发高大,中间谷地显得愈发低陷。渐渐深入其中,那高大如卧熊的庞然大物已经看不见了。大队人马时起时伏曲折行来,山间的草木渐渐葱翠,色泽由枯黄转为墨绿,积雪也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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