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我的的确确领教了河北好汉的酒量,”秦震一边揉着仍然肿胀酸疼的太阳穴,一边摇头苦笑,“我以为自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没想到在肖兄和姬兄的面前却依然不堪一击。”
肖龙与姬良俱是哈哈而笑:“秦司长虽然天赋异禀、神功惊人,但酒场上的历练恐怕比修炼内功所需要的时间还要再长一些啊。”
“呵呵,”秦震放下了手,敛起了嘴角的笑容,“言归正传吧,两位虽然身处河北,但相比对于前些天凉州的那件案子也有所耳闻吧?”
肖龙当即点头:“这是自然,秦司长与荀司长一举查获了十余亿的赃款,大大助长了我地方司的威名,属下岂会不知?”
姬良亦道:“这许多年以来,都察院少有这等大案,州郡的衙门长官更是几乎忘了我等的厉害,此案一出,呵呵,”他微微笑了笑,“冀州许多厅长见了下官,也比以前客气了许多,这可都是托了秦司长的福。”
“都是阴院长亲自授意,荀司长带队主办,秦某只是从旁辅助罢了,”秦震并不贪功,又道,“此案也的确震动了朝廷,陛下更令都察院及各部继续深入调查其余州郡军备的问题,尤其……若是涉及到前两年的那场兵乱,就更要从严从重进行处置了。秦某临行之前,阴院长与荀司长也曾交代,近期的重点不在于单纯地完成罚款数字,而在于是否能查获几个够分量的官员,以震慑天下。”
姬良的神色有些凝重,他看着秦震,却没有开口。
秦震的目光转向了他:“河西已经办了件要案,只河西的都察官员们就得了三百万的赏钱,而河北州郡远比西凉繁华得多,秦某擅自揣度,恐怕也难免会有几个可以敲敲警钟的官员吧?”
“属下也不敢隐瞒,”肖龙叹了口气,“贪腐之事……其实与繁华贫穷并没有多大关系,河北三州之中,冀州最为繁庶,但官员们却较为规矩,反而边鄙之地的幽州北部诸郡,问题却是最多。但……一是实在鞭长莫及,二是他们长年驻守边塞,多是世家大将,手中又握有精兵,即使朝廷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都察院实在难以下手……”
秦震搓了搓下巴:肖龙好像是在给自己挖坑吧……
他虽然没去过幽州,但也知道那是中国的最北端,边境之地与草原胡虏接壤,无论官民都剽悍异常。
剽悍的意思就是不好惹,不讲理,只认拳头和刀剑。
他随行不过二十人,哪里敢去如此狼潭虎穴之地?
何况……他要是真去一趟边境,来回恐怕超过半年,错过婚礼的阴如英不把他打死才怪!
“幽州官场……自然也是要整顿的,”秦震淡淡笑了笑,“只是秦某年轻识浅,有些大案也做不得主,全赖地方上的同僚们提醒,正如现在一般,秦某初来冀州,对各郡情形皆不熟悉,只有在姬兄和肖兄的大力协助下,才能不辱使命完成院里的差使呐。”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不可能撇开面前的两条地头蛇独自单干,因而特意降低了身份。
“秦司长言重了,我等自然以秦司长马首是瞻。”肖龙微微欠身,毕竟秦震是他的直接上司,他可以抱怨工作有难度,但却不能不加以配合。
姬良则问道:“下官冒昧询问一句……不知秦司长想要查办哪个级别或是哪个方面的官员?”
“呵呵,实话来讲,秦某这还是第一次独自查案,确实感到略有为难,因此才向荀司长借了龚主事,”秦震并不避讳,龚建则忙不迭谦让,他又道,“便以查办六品官员为主吧,若能查得一两个五品的官员,则是意外之喜。”
他刚刚才说了要“震慑天下”,此刻却又轻轻落下,将标准定到了县令一级的六品小吏。
不过这完全正常,毕竟他自己才是一名五品官员啊,想要去查办四品的郡守,无论从品级、资历、威望、经验上,他都没有太大的把握。
当然,如果纯粹使用武力将对方制服,他倒是没有问题,但如今毕竟还要讲法,不是吗。
姬良的脸色顿时多云转晴,他略一思索,便又开口道:“下官掌管冀州风闻之事,当前手头正有一条线索,是关于赵郡矿产一事,从初步得来的消息,至少会涉及赵郡两个六品官员。”
“矿产?”秦震不由精神一振,“是什么矿?”
“主要是铁矿,”姬良答道,“肖主事应该有所了解,赵郡的铁矿自开国时就是由李家人经营,去年却忽然交由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商贾,这两年来听闻连年亏损,甚至一度连税赋都交不出来,但这位小商贾,却成为了当地极有名气的富商。”
秦震似乎已经明白了,他露出了浅浅的微笑:“这两三年里……赵郡是不是新来了哪一位长官?”
肖龙目光微微一闪,沉声道:“赵郡的太守连洪,正是两年前上任的。”
“那位小商贾……”秦震看向姬良。
姬良嘴角微扬:“是连太守的小舅子。”
秦震点了点头:“若是秦某没有猜错,赵郡的户事处、农事处的长官,必然都涉及在内。”
“矿产与征税都归农事处管理,户事处倒是牵连不大,另一个是工事处,”姬良解释道,“这两年并无特别的需求,但他们采购铜铁的价格比往年提高了两成……”
“我大致明白了,”秦震摩挲着座椅的扶手,缓缓道,“连洪此人的底细呢?”
“呃……”姬良微一错愕,旋又露出了恍然的神色,“此人是凉州武威郡人士,至于是否和朝中重臣有关,下官并不知晓。”
“与冀州的州牧和刺史呢?”此处只有他们四人,秦震问得极其直白和露骨。
“至少从都察院的消息来看,种州牧和张刺史,都与他没有什么深交……”姬良对这个问题回答得稍微有些谨慎。
肖龙亦是点头:“连洪此人颇有些傲气,在冀州的郡守中,算是最难打交道的,尤其是一身臭官架子,总是昂着头拿眼角看人,好像别人欠了他几千万一样!惹人不快!”
“最后一个问题,”秦震轻轻敲了敲扶手,发出来一声脆响,“他能调动赵郡多少官兵?”
姬良在心中估算了片刻,蹙着眉头答道:“赵郡并非战略重地,全郡各县的常备兵力不过两千出头,邯郸城中至多也就千余人马,秦司长,下官以为,徐图渐进或许更好,未必要将此人……”
秦震扫了他一眼,淡淡笑了一声:“姬主事既然将五品郡守送到了我的面前,我若是不让他吐出些东西来,恐怕也无法向阴院长交待。”
他在心中对姬良的评价也因为刚才那句话而大幅度地下降:明明是你向我举报,结果还没动手你就怂了?
或者你也想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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