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扫满地碎眼镜片的同时,长老们大张旗鼓地举行仪式,欢迎避世已久的同胞回归协会。那对当时年仅十五的少女来说,或许是她人生中最为自豪、愉悦的一天。
可是,她所得到的也仅仅只是形式上的接受而已。说得现实一点,协会内并没有适合她的容身之处。魔术师大多有着强烈的排他性,竞争意识激烈。作为成立数百年、无比权威的魔术协会,内部自然暗藏着一股权利斗争的涡漩。
虽然需要对外展现的耀目光环,但内部对光芒过盛的新人却比无能的下属更为排斥。权利的核心,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吧。所以,魔术协会自好几世纪以前,就没有新加入者的一席之地。
“神代传承的贵族自然不需要学习如此粗浅的理论”,这样说着的老人们,随意给了她一个毕业的头衔,就此将她闲置起来。偶尔给予一些琐碎的事务,略表还未将她遗忘的“关怀”。圆满完成也没有褒美,失败搞砸也不会处罚。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她就这么度过了二年。
即便如此,她仍然坚持不懈。
虽然对协会的冷淡态度感到困惑,但她无法后悔。想到当初从家中出奔之时父母那不以为然的神色,她就不由得在心中激励自己,终有一天要得到适合自己的评价,好让那对老古董知道他们的思想是多么腐朽、落后。
“有件工作,我想你是最合适的。”
这是与他的初会。显然,这个男人在人前人后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形象。这点她在之后不久就领略到了。不过最初的确有那么段时间,被他雍容的气度所折服。
虽然本身并没有相应的地位,但却被以“领主”尊称。仿佛时刻都有着心事的埃尔梅洛阁下不但睿智,而且通权达变。这是巴赛特对他的第一印象。
“不过可不是份好差事。我找过很多人,他们都对我说了‘不’字。”他深吸了一口雪茄,将烟雾喷得满天袅绕。
这令巴赛特对他的评价顿时下降了一个档次,她从小就不喜欢吸烟的男人。为了使自己不反射性的咳出声来,她将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的色彩,和衣服的质料。
黑色的无领羊毛内衫外是茶色的背心,再配上鲜红的长外衣。由此看来,“人靠衣装”这句俗语就不怎么准确了。至少那最无法体现个性的标准三件套,在他身上也显出了不同的风味。
“我翻阅过你的个人资料,发现在你的经历中,只要是与‘纷争’相关总能获得极高的评价。”虽然这么说着,从他的语调中却听不出一丝赞赏的意味。
“顺便问一下,你‘战斗’过吗?”
“当……”
“不,我不是指所谓的学术交流。那种鸡毛蒜皮的程度连泼妇拌嘴都算不上。”
埃尔梅洛强硬地打断了她的话头。但那粗糙的用词却博得了巴赛特的好感,这令她觉得对方有几分亲近。的确,在她眼中那种程度的摩擦实在是“不够劲”。
“你热衷于展现自己,想通过竞争来使自己被他人注意。这是个好方法,但你并没有战斗的经历,一点也没有。”
“弗拉格一族自古以来就以战斗为生。”
“可是你离家出走,似乎并没有得到家主——你父亲的许可。”埃尔梅洛微微一笑,“这种情况下,似乎很难将你视作正统的弗拉格继承者对待。”
“……”
不知不觉间,她开始焦虑起来。难道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协会才始终对她采取敷衍的态度?
“不过,我认为这份工作存在着证明你能力的机会。”把只吸了一口的烟扔在地上并加以一脚,领主阁下沉声问道:
“你,能够杀人么。”
有那么一刹那,她动摇了。
杀人,意味着将一个人类的生命终结。她不会天真到认为,找上她的工作会是去杀几个俗世的凡人。那种活用金钱就能找到大把肯干的,何必特意找魔术师。
对于追寻真理的魔术师来说,人类的躯体实在很不方便。无论多么伟大的施术者,终有生命终结的一天。因此,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他们而言无疑都是宝贵的瞬间。
或许以凡人的角度来看,杀人是司空见惯的勾当。那些碌碌无为,像蚂蚁一般重复着同一种生活的人类,早死晚死都没什么差别。但杀死一个魔术师,那就是对他的最大掠夺。
“我想……能。”
看着对方嘴角露出轻蔑,她立刻以坚定的态度巩固立场,“如果是协会的命令,我能。”
“呵……其实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你就试着做做看吧。”
将夹在腋下的档案夹递给巴赛特,他又点燃了另一根烟。
不过,这时的她已经没有闲心去表达不快了,她的全副注意力都被档案夹上的字样所吸引。那用鲜红欲滴的颜色所绘的最高法令——封印指定。
“对了,提个私人意见。”仰天吐出了几个烟圈,埃尔梅洛以调侃的语气说着。
“虽然并不是不能理解女孩子的本性……不过,你那长发实在很碍事,对于一个「执行者」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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