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二人已斗上一百五十招,东方未明游刃有余,见吃仙招式中稍有力竭,胁下破绽漏出,哈地一笑,一招“云想衣裳花想容”,右手迅雷不及掩耳般拍了上来。吃仙已然回救不及,只觉胁下中掌,身子后退,莫名其妙之余也不禁叹气,毕竟已输了一招。
突然身旁一道风势闪过,一人高声道:“臭小子,让老子会会你!”正是罗蛇君!厅中众人顿时怒喝起来:“两个打一个,不要脸!”荆棘已然窜出,一剑向罗蛇君刺去。罗蛇君面上冷笑,左手小手一张,将荆棘的斩天剑捏在手里,右手仍向东方未明击去。东方未明退无可退,双掌迎上,只觉一股大力袭来,不由自主地后退,只觉双掌生疼,体内极为难受。荆棘却被罗蛇君捏住剑尖,连连运劲也收不回来,大是尴尬。江天雄一声长啸,道:“罗护法,何必和这些后辈过不去?”灵相也跟着道:“就让老衲来领教阁下的功夫!”说着要走下台来。
罗蛇君左手一放,松开荆棘的斩天剑,哈哈一笑,向台上一招,道:“老子是看这小子的功夫太过奇异,因此甚是手痒,岂会以老欺小?”纪纹哼道:“你就是以老欺小,还不认么?”罗蛇君不以为意,面上含笑,向东方未明道:“你内功不够,老子便不用内功,你敢和老子过招么?”东方未明打败吃仙,心中激动,见他挑战,不由跃跃欲试,道:“那好,请前辈手下留情,不过……”
罗蛇君道:“不过什么?”东方未明忖道:“如果前辈一……一百招之内胜不了我,就要把你那《神意诀》拿出示人,证明灵相大师的清白。”罗蛇君闻言出声长啸,面上怒极反笑,台上江天雄诸人也均不以为然,均想:“这少年不知天高地厚,胜了一场便忘乎所以,罗蛇君岂是吃仙可比?”但他们极愿再行见识东方未明的武功,因此也不加劝阻。
罗蛇君一声喝斥,手中长蛇暴涨,向东方未明刺来。东方未明见识过他这“蛇绳”功夫,知道厉害,连忙施展“逍遥游”步法躲闪。罗蛇君右手一荡,蛇绳化为鞭子,向东方未明拦腰扫来。东方未明“一水护田将绿绕”,脚下连动,已闪到蛇鞭另一侧。罗蛇君鞭法施展开来,大开大阖,尽向东方未明身上招呼,招式不含内劲,却是迅捷至极,亟盼打到东方未明身上。东方未明焉能不知他的意思?只要这蛇绳打到自己,那便是输了,逍遥步全力施为,在他的蛇鞭下穿插躲闪。
罗蛇君突然左手一扬,又一条蛇绳挥出,一左一右向东方未明卷来,这一下突如其来,厅中众人都惊呼出声,皆替东方未明担心。东方未明见识过他双手齐施的功夫,心下已然戒备,一招“明月清风伴我还”,脚步连退,身子硬是于电光石火之间从两条蛇绳中间抽了出来,只见两条蛇信从眼前闪过,只觉心胆欲裂,不禁又退了一步。众人见他这一招险到极处,却终究还是躲了出来,大是喝彩。罗蛇君甚是恼怒,双鞭挥舞,将东方未明罩在下面。
东方未明尽力躲闪,只觉每一步都是堪堪闪过,实在险到极处,此时自然也无力计数招数。只听纪纹连连高声道:“一百招了,早就一百招了,你还不住手!”其实哪里有一百招?只是纪纹担心东方未明,出言干扰。东方未明听她声音中大是着急,心中一暖,劲力大增。罗蛇君见双鞭也奈何不了,突然一声唿哨,又两条蛇绳喷射而出,此时他的两只手,竟然是各自操纵两条蛇绳!这门武功罗蛇君从未在世人面前所用,此时情急之下,竟也顾不得了!
众人更是惊呼,只见四条蛇绳从四面包向东方未明,情势已然无可躲闪!东方未明突然站稳身子,左右双脚连连虚踩,身子左一侧、右一侧,前一步、后一步,竟于毫发之间躲过了四条蛇绳!江天雄、徐子易等人大声喝彩,面上均是又惊又喜!其他绝大多数人却根本没看清东方未明究竟如何躲过,只见四条蛇绳向东方未明身上扫去,可眨眼间便分别从他身上闪过,又向各自方向而去,仿佛中间根本没有东方未明这人!
原来于这千钧一发之刻,东方未明先是“野渡无人舟自横”稳住身子,然后“人生有酒须当醉”,身子随脚连动,尽力挪移,在他心中想来,直道自己已绝无可能躲得过去,哪想到他的身子却的的确确躲过去了!只见罗蛇君面有异色,胸前全不设防,豪不思索,一脚踢出。罗蛇君见他竟然躲得过去,自己的神功竟不奏效,仍是惊异之中,论反应,他毕竟是比东方未明慢得多了,只觉胸前一痛,已然被东方未明硬生生踢退三步,坐倒在地,手中群蛇四散开去。
一时间整个议事厅静寂无声,所有人都不相信,东方未明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竟然能够打败罗蛇君这样的大高手,可这却是摆在面前、毋庸置疑的事实!
只有纪纹大呼小叫,跑上前来,抓住东方未明的胳膊又蹦又跳,似乎天下间只有她一个人相信东方未明必定会赢!
东方未明呆在当地,自己也是不信,见纪纹情不自禁,道:“蚊子,我赢了?”纪纹喜极而泣,两滴泪珠顺着脸庞流了下来,大声道:“是,你赢了,你打赢了罗蛇君。”东方未明喃喃道:“我打赢了罗蛇君……我打赢了罗蛇君……”
此时厅中众人也逐渐从震惊中清醒出来,灵相冷笑道:“罗蛇君,还不交出《神意诀》?”罗蛇君脸色灰败,摇了摇头,从地上站起,掏出那本《神意诀》,向徐子易道:“徐大侠,就请你来鉴定这《神意诀》,别人我们信不过!”
江天雄点了点头,心想有此资格的人恐怕也只有武林史家了,开口道:“昔年瀚海真人前辈和剑圣前辈私交甚厚、颇曾切磋武学,想来徐大侠对这《神意诀》,也是略有了解的了。”徐子易微微颔首,走下台来,到达厅口,从罗蛇君手中接过《神意诀》,翻开观看。
东方未明心中冷笑:“天龙教想假戏真做、唬弄天下人,却也没这么容易!”只见徐子易一目十行,片刻间便翻了一页,不久十余页翻完,合上书本,抬起头来。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脸上,只听徐子易缓缓道:“不错,这千真万确是剑圣前辈的《神意诀》!”
东方未明只觉脑中一轰,几乎要跳起身来,内心连连喊叫:“不可能,不可能,这怎么可能是真的《神意诀》?!”
整个大厅也混乱开来,议论声不绝于耳,天龙教这《神意诀》既然是真的,那灵相私藏《神意诀》之事恐怕已无任何疑问。一时之间,群雄的目光都聚集到灵相身上,目光中甚是鄙夷。灵相面色惨然,身躯不由自主地一颤,坐倒在椅中。
只听叶流云银铃般的娇笑:“灵相,你现在有何话说?”灵相黯然摇头,心思电转:“难道《神意诀》一直藏在白马寺,而我竟从未发觉?”事实摆在面前,就算自己无辜,也已然百口难辩。东方未明和齐丽也是相对愕然,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罗蛇君的《神意诀》竟也是真的。齐丽心思连动,突然想到:“莫非我那《神意诀》才是假的?”东方未明冲动出语,她本以为无可掩饰,却没想到事情竟又有此突变,当真始料未及!
叶流云见灵相默默无言,脸色难堪,也不再逼迫,只笑吟吟地看着江天雄,看他如何决断。江天雄面色沉静,心中思忖,突然双眼看向八卦门门主商鹤鸣,目中示意。商鹤鸣咳嗽一声,道:“如此说来,也可能是霍虎将那《神意诀》留在了白马寺也说不定。”
此言一出,叶流云顿时冷笑,道:“商门主,听说最初心仪《神意诀》的便是贵门,不知是也不是?”商鹤鸣微微一笑,道:“《神意诀》是剑圣前辈的遗物,自不能落在宵小之辈手中,我八卦门追杀霍虎讨要《神意诀》,那也是武林门派的本分。”叶流云嘿然冷笑。罗蛇君却已捧腹大笑,远远指着商鹤鸣,越笑越是大声。商鹤鸣微感尴尬,道:“罗护法所笑为何?”罗蛇君又笑了一会,方才止住笑声,道:“老子以为天下间就老子脸皮最厚,没想到……嘿嘿,哈哈……”说着又笑了起来。商鹤鸣焉能不知他话中之意?向罗蛇君怒目而视。
无慧大师道:“商门主说得有理,想那霍虎曾在白马寺呆了月余,极有可能将《神意诀》留在了白马寺,待日后再来取回,而灵相大师是一直没有发现。”其实这话灵相刚才已经说过,就算《神意诀》是真,灵相也仍有被诬陷的嫌疑,只是《神意诀》货真价实地摆在面前,灵相就算出口辩解,也已无济于事。江天雄点了点头,道:“不知罗护法是在白马寺何处找到的《神意诀》?”
罗蛇君哈地一笑,道:“无慧大师,你便是想替灵相老儿开脱,也要想个聪明点的法子,罗蛇君随意逛逛就能找到的东西,难道灵相老儿会视而不见?”叶流云阴阳怪气道:“说不定灵相大师修行多年,已然成佛,不把《神意诀》放在眼里,那也是有的。”
灵相见他们仍是一口咬定自己私藏《神意诀》,暗暗叹了口气,心想今日竟无端遭此冤枉,一世英名,可尽皆付诸流水了。
江天雄咳嗽一声,道:“《神意诀》虽然是在白马寺找到,但灵相大师却未必与此有关。”灵相见他如此说,心中感激,念了声佛号。
叶流云却不由嘿了一声,道:“江盟主,难道我天龙教所说的这些话,竟都是白说了?”江天雄沉吟道:“在场的无慧大师和卓道长都曾见识过剑圣前辈的神意诀内功,如果贵教真的能够证明灵相大师果然习此绝学,那江某自然无话可说。”叶流云长笑出声,突然笑声一止,冷冷道:“江盟主,我天龙教今日已无人再能出手,你这番话用武力压人,却也未尝没有假公济私之心。”江天雄面色一沉,道:“江某如何假公济私了,倒要请教。”叶流云高声道:“天下谁不知道灵相是你的东宾,灵相私藏《神意诀》,已然无可怀疑,你却执意替他开脱,不是假公济私又是什么?更何况……”江天雄面色不动,道:“更何况什么?”叶流云索性站起身来,道:“更何况,真正追讨《神意诀》,逼死那霍虎的,可正是令高徒!”
此话一出,厅中众人脸色均是一变,却没人敢发出一丝声音。江天雄神色不动,道:“那又如何?”叶流云嘿嘿冷笑,道:“本来我们只以为是灵相私藏《神意诀》,现在看来,原来江盟主早就有意于此了。”只听一个锐利的声音道:“姓叶的,不准你诬蔑我师父!”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人双目炯炯,慨然站立,正是史刚!
江天雄微愠道:“刚儿,不得对前辈无礼!”史刚躬身道:“是,弟子知错了。”随即向叶流云道:“叶前辈,这些日子你天龙教对我用尽刑法、百般折磨,莫非就是为了让我在今日的武林大会上诬蔑我师父么?”叶流云娇笑道:“史贤侄所说的话,倒让人听不懂了。”史刚神色冷笑,道:“你们想让我在天下人面前承认追踪霍虎、讨要《神意诀》,都是我师父的授意,以此来诬蔑我师父,却没想到老天有眼,我史刚被东方未明小兄弟先救了出来!”东方未明闻言不由心惊:“原来天龙教原本是要在天下人面前败坏江盟主的名声,此举当真恶毒。”见这计划被自己无意破坏,暗暗高兴。
叶流云哈地一笑,道:“话是任由你们说,哈哈,武林正教,果然正大光明得很、了不起得很!”说着目光在台上诸人脸上一一看过,嗤了一声,转身便走。
江天雄道:“叶护法留步。”叶流云站住身子,冷笑道:“怎么?江盟主还要留下我么?”江天雄笑道:“那倒不是,只是叶护法连话都尚未说明白便即离去,岂不是太过遗憾?”叶流云冷笑道:“未说明白?还有比这更明白的么?”哈地一笑,便要下台而去。商鹤鸣突然飞身过来,伸手一挡,道:“叶护法,武林大会才刚刚开始,你若错过了,未免太可惜了吧?”叶流云仰头大笑,道:“难得啊难得啊,姓商的,你什么时候这般有胆量了,以前怎么从未见过你敢阻拦老娘?”商鹤鸣冷笑不语,脚下站住去路,不让叶流云离开。叶流云娇面一沉,道:“姓商的,老娘不喜欢和伪君子呆在一起,你还是闪开吧。”商鹤鸣呸了一声,道:“你说谁是伪君子了?”叶流云冷笑道:“你以为老娘说你么?你还不算,你最多算个真小人!”商鹤鸣面上大怒,一掌向叶流云劈来。
叶流云后退一步,侧身让过,双袖一摆,口中道:“好,老娘就来领教领教,究竟这些年你练了什么了不起的功夫,竟敢向老娘叫板了!”商鹤鸣仍是一掌劈来。
江天雄高声道:“商门主,暂且停手!”商鹤鸣见江天雄出言阻止,只好收手。江天雄道:“武林大会来去自由,叶护法想要离开,悉听尊便。”商鹤鸣道:“江盟主,天龙教乃是邪魔外道,素来为恶武林,今日天赐良机,若然不除,恐怕后患无穷。”江天雄却是伸手一摇,道:“叶护法,恕江某不远送了。”商鹤鸣见江天雄执意如此,叹了口气,让了开来。叶流云嘿然一笑,下了台去,走到厅口,看了罗蛇君一眼,出了厅去。
任浩然看了看仍被扣在吃仙手中的任剑南,从座位上站起,道:“罗先生,不知贵教擒住犬子,究竟有何意图?”罗蛇君哈地一笑,小手在任剑南脸上一摸,笑道:“意图嘛,那可不好说了,就看你在乎不在乎你这个犬子了!”任浩然脸色微变,道:“请……请罗先生示下。只要……只要……”罗蛇君笑道:“只要什么?”任浩然道:“只要此事不违反武……武林大义……”尚未说完,已被罗蛇君笑声插断:“哈哈,不违反武林大义?哈哈,那我天龙教还能要你做什么?”
此时武林中人众目睽睽,任浩然极是为难,又是尴尬,又是难堪,不由怔在当地。只见罗蛇君举起一条蛇,向任剑南脸上游去,任浩然顿时大叫一声:“不要!罗……罗先生吩……吩咐便是!”此话一出,不少武林中人都面露鄙夷之色。东方未明却是心中难过,突然想起天剑门的掌门西门玄,心道:“这罗蛇君总是拿亲人要挟于人,当真可恶!”
只见罗蛇君收回毒蛇,道:“没出息,没出息,你以为老子要叫你干嘛?杀江天雄?投靠天龙教?错了错了,老子只是想知道,百余年前的那三天,你名剑山庄究竟为何要费尽心机阻止天下人上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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