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郭食邪食了那护卫,周身白雾更盛,一眨眼,已停在蓟子训的眼前,瞪着血红凶目,蓟子训也不示弱怒目而视。食邪鼻中突地吐出一股白雾向蓟子训喷来,蓟子训除了闻到一股恶臭,没有感觉什么异常,倒是听怀中那人一声低低的呻吟。
蓟子训这才发现怀中所抱竟是一精美少女,眉目如画,素腰如柳,年龄应比蓟子训约莫要大上几岁,此刻却檀口紧闭,双眸轻阖,面色苍白,隐隐透出青绿色,额角渗出点点汗珠,色呈乳白,竟异香扑鼻。
蓟子训见她双眉紧蹙,象是内心极为痛楚,心中不由得怜意大起,想也不想,一手扶住那少女,一手竟向正吞云吐雾的支郭食邪抓去。
支郭食邪一向以魂魄为食,林中偶人见之莫不退避三舍,当真没料到还有偶人理敢披其锋锐,心中大怒,将口中白雾往蓟子训抓来的手中吐去,寻常偶人此刻早已昏死过去,只便是有道偶人也挡不住他这噬魂雾的沐浴。
被食邪噬魂雾包围的右手忽地亮起一缕眩目红光,红光正是那天冥灵戒发出的,这天冥灵戒象是有意识地触动他内心深处的某些想法,蓟子训心中一动,缓缓运起心府内的光团,光团很快就对天冥灵戒的试探作出了反应,蓟子训只觉得光丹内蕴的气息夹杂着风的气息呼啸着向天冥灵戒冲去。
食邪兽自被困以来心中一直懊恼不已,许多年以前他从哀林经核界天变逃至青林核便一直迷陷于青神岩外的沼泽中,沼泽方圆十里内生灵逐渐被吞食干净。
幸好三年前终于被他脱出泥泽潜进青神岩,这偶人生灵正是他心中的最爱,饥饿难耐的支郭食邪一夜间吞食了上千偶人生灵。
或许是这几年饥一肚饱一肚一夜暴食的缘故,或许是这人偶生灵不太容易消化的缘故,乐极生悲,不但转天便被一白衣短须壮汉用这三千缠魂青丝缚锁在唤鱼池中,便原本还苗条的身材一夜间变得肚大如鼓。
也幸好这偶人生灵不太容易消化,这三年支郭食魂倒不感饥饿,但这肚中的魂魄似乎很难被自己吸化,以至搞得自己被肚子里这些极不安分的生灵折磨得死去活来,他今天脱困本想一走了之,有多远遁多远,若教那短须壮汉再把自己拿住,只怕要惨淡收场,但偶人美味的灵气让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意识。
自吸食偶人生灵后,食魂面对偶人心中就无法遏制地狂性大发,他心里也十分清楚再吸食偶人生灵将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轻则血脉暴破,重则魂飞魄散。
直至现在被这似偶似人的少年手中的戒指所制,他心中虽然惊恐,但也说不出的轻松,也许宿命如此。
蓟子训眼前一片白芒,也分不清是食魂的白雾还是天冥灵戒的白光,只觉手中的天冥灵戒仿佛异常兴奋地跳动着,一股大力向戒指袭来。
那股大力通过戒指又向心腑间冲来,蓟子训心中叫苦不迭,胸中血气翻腾,张口吐出一口鲜血,悉数喷洒那支郭食魂的头上。
在惊魂未定的怀中少女及耿纯、诸护卫等一班人眼中,却见蓟子训毫无异色地向这偶人心目中的天下第一凶物抓去,就好象捉蚊捕蝇般的随意,然后便是这凶兽便如失魂落魄般挣扎扑腾个不停,竟再也无一丝凶悍模样,反倒象是陷入陷阱中的垂死野兽,尔后又见这面显稚色、手段却极为老练的蓟子训竟自裂心脉,一股灵血喷在这凶兽身上,这支郭食邪便尽吐腹中噬魂雾。
那少女更是对蓟子训翻云覆雨的手段推崇备至,在这青神岩中,除了偶人心目中的神人青使大人外谁还有这手段。
蓟子训却是有苦说不出,不过吐出胸中块血后,心府内的光团却便从内至外生出一股力量,自主地封住从心府到手指的气息通道。蓟子训这下心中才喘了口气。
定神看那食邪怪兽大肚渐瘪,无力张开的大口喷出大团的白雾,那白雾径直被天冥灵戒吸纳,蓟子训心里怪异,却不敢动弹丝毫,只怕这凶兽伺机反噬。
一会儿时间,便见食邪凶兽再无一丝魂魄吐出,无力地耷拉着小脑袋,“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再也动弹不了半分,模样竟和那暴牙有几分相似。
蓟子训俯身拾起那凶兽,干瘪的肚皮此刻还不停蠕动,一双凶目无神地盯着蓟子训。
蓟子训微敛心神,对着食邪道:“你是不是从哀林经过核界天变到达青林核的?有没有族人和你一起来青林?”
食邪此刻倒吓了一跳,这偶人还能和我对话,待死的凶目生气顿现,道:“很久以前我从哀林过来,我们族兽都从核界天变中消失,我想这滟林中再无同族。”
蓟子训也不太清楚暴牙进青林核以前的旧事,但看到这食邪总让他想到暴牙那狡诈的鼠目和凶利的尖牙,这一点让他对眼前恢复原先体态的食邪还抱有一线的好感。
“除了跟着我,你已无一线生机,还有,我想我能找到你的族类,我也不想留有贸然处置你可能带来的遗憾,因为我有个暴牙的朋友应该跟你有些关系。”
支郭食邪不住点头,能放过自己已经是万幸,再加上现在腹中偶人生灵被天冥灵戒吸食,心神不再为万千魂灵所诱惑左右,心下更是宽心,另外,更重要的,蓟子训身上那股难以言传的气息让他和暴牙一样都有想亲近他的致命诱惑。
支郭食邪事件就这样好象十分圆满地结束了,青神岩沸腾了,大家奔走相告,有人竟燃起了青神岩一直严令禁放的爆竹,到处张灯结彩,甚至更有人当街摆上香案,焚香谢天谢地谢英雄。
蓟子训乘青油大回青神署的路上,挤满了倾城而出的人们,争看这青神尊使的兄弟,收伏天下第一凶兽的少年英杰蓟子训大人。
幸好这时候青署这些胜不骄败不馁的护卫们很快收拾起刚才唤鱼池的狼狈,行使起青神护卫的职责,凶神恶煞般地驱赶着那些只敬英雄不畏权贵的围观者,蜂拥而上的人们甚至同这些护卫们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搏斗。
在蓟子训的喝斥下,那些护卫们才稍微收敛了一下恶态,但仍虎视耿耿地警惕地睃巡着四面八方涌来的欢呼的人群。
蓟子训在民众强烈的要求下,终于不得不纡尊降贵弃车步行,在夹道喝采欢呼的人群中间缓缓步过,挥手向人们致意。
在这极度虚荣繁华的背后,支郭食邪蜷缩在蓟子训的怀中不敢动弹半分,甚至在蓟子训上下车不得不弯腰的途中也不忘紧紧地抓住蓟子训的体里内衣,以至于蓟子训回去发现内衣已千疮百孔后暴跳如雷,严正要求食邪赔偿内衣。
食邪怎么也想不到收伏自己的蓟子训竟这般受欢迎,他这才明白偶人是多么的痛恨自己,如果此刻他不小心从蓟子训的怀中跌落,想必不过一眨眼功夫,他就会马上变成地上的尘泥。他小心翼翼地躲在蓟子训的怀里,大气也不敢喘。
此后几天,蓟子训只敢躲在青署的大屋里,他实在被大街上民众的热情吓怕了,现在只要他出现过的地方,马上会被善良的民众保护起来,甚至建议有关官员立碑纪念。
更有许多民众自行集资建立保护蓟子训大人仙迹长老会,专门搜寻与蓟子训有关的,包括用过餐的桌椅餐具,买过东西的店铺样品,屁股坐过的街上石坎,甚至是便溺过的茅坑,蓟子训真是不胜其烦,躲不胜躲,最后干脆闭门谢客。
但今天上午蓟子训无聊躺在被窝里正要运行起体内光丹,就被一阵喧哗声惊起,他面色苍白差点被惊得走火入魔,不由勃然大怒。
却见耿纯心急火燎地跑进来,大声告急,原来青神岩年青女子竟成立女子英雄偶像会,据说还有男子、少年、老年等分会。
领头的听说就是那天被蓟子训救起的那少女,蓟子训心里虽然对那少女心存几分好感,但想到由此带来的严重后果,他连忙以因上次收服凶兽造成严重内伤为由,严正拒绝了那些铁杆拥趸要求和蓟子训共进午餐的请求。
幸好青使大哥在当天下午就回来了,这股拥戴蓟子训、崇拜蓟子训的狂热风潮才渐渐地平息下来。
蓟子训终于以为可以歇一口气了,但他没有想到,还有一个更大的痛苦和烦恼在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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