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瑞舞了一阵,便又重新纵回蓟子训的肩上,暴牙却是竖着耳朵侧耳听了会,道:“酋耳便在前面。”
蓟子训大喜,连忙加紧了脚步,不一刻,便见前面一块旷地上竟立着一间草庐,草庐前此刻却是只见一彪形大汉正嗷嗷大叫,那大汉满脸虬须,竟是看不清楚生得怎样。
后面却紧紧奔着一头通身雪白、身后竖着旗杆般的长尾、似虎似豹的怪物,正是角瑞苟子。
那长须大汉边跳边叫,这声音却分明是大鸿的鬼叫声,蓟子训再也忍不住,大叫一声:“大鸿!”
那大汉似是一楞,却见林边立着一赤脚少年,面如满目,双目如星,眉际鲜艳地燃着一抹火焰般的朱砂印记,这神形极是眼熟。
苟子却并无一丝犹豫,欢吼一声,便如饿虎般直直向蓟子训扑来,蓟子训此刻体质自是不同与往昔,被苟子这一扑竟也没有跌纵出去,这一人一兽就这样人立着欢快地拥抱在一起。
大鸿终于知道眼前这人正是自己苦苦等侯了将近一年的蓟子训,只是似乎比进核界前要高出许多,眼神似乎也比以前要凝重许多。
他连忙奔了过去,揪着苟子的脑门,竟生生把这庞然大物扔出丈外,蓟子训吃了一惊,这大鸿本来就天生神力,只是想不到一年不见,竟能单手便拎动苟子,更奇怪地是这大鸿原本最怕的便是酋耳,想不到风水轮流转,苟子被他扔出后,竟只是呜呜哀叫了声,便围着蓟子训转悠,竟不敢再同大鸿争宠。
蓟子训被大鸿狗熊一样魁梧的身材捂在怀里,一阵气短,差点没被他箍成二段,连忙挣扎着脱出大鸿的拥抱,一拳打向大鸿的胸膛,哈哈大笑:“大鸿哥,想不到一年不见,你长得竟比狗子还结实。”
这一拳平平打出竟能达大鸿的胸脯,蓟子训这才发现自己确实也长高许多。
大鸿却忽然哇地张开血喷大口号淘大哭起来,随即又哈哈地仰天大笑,蓟子训被吓得一楞一楞地,好久才道:“你得失心疯了?怎么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大鸿咧嘴呲牙道:“开心呗,当初你进了核界天变,我们都当你一去不复返了,后来有个自称散夫人的鬼魄一样的女人告诉我们说,你正在找寻千阳木,让我们在些等候。”
蓟子训这才知道那天那在千阳林偶遇散夫人,她还特意跑到这里来会知大鸿他们。
大鸿又道:“这中间,苍舒道长他们倒来过一次,他还让我务必等到你回来,我好苦啊,这大半年,便是同这怪物天天生活在一起,都快要被他烦疯掉了。”
蓟子训这才知道大鸿他们竟在这里结庐专候自己返还,不禁心下感动,道:“大鸿哥对小弟真是太好了,小弟一定不会忘记大哥的,若是大哥你进了那核界,小弟也一定结庐等候。”
大鸿却象是见鬼般看着蓟子训,忽地尖叫一声便往那草庐奔去,一头钻进屋子里便再也不见出来。
苟子却在旁赫赫怪笑:“你不提这天变还罢了,你若一提天变,他必定失心病发作。”
蓟子训大奇:“他刚治好了对你狗子的恐惧症,怎么又患上了对天变的恐惧症啊,好象当时你们都躲得远远的,并没有经历过天变,何故要怕成这样?”
苟子闻言,竟也是象见鬼了一般盯着蓟子训看,忽地头磕在地上,身子竟软答答地瘫了下去。好久才道:“当时我们没敢随大人进核界,后来这暴牙大人现身了,说是大人正遭天变之罚,半个时辰不会再出现天威,要我们一起去救大人。”
蓟子训看了那草庐一眼,道:“然后你们进来,看到我却刚受那天变之罚最惨烈的一面,我自己倒是不觉得,不过,皮开肉绽的确实可怖。”
苟子却艰难地咽了口气道:“不是,我们正好看到你全身溃烂,却被那七彩液汁所吞噬,那时候,你的眼神就象妖魔一样的惨绿,你全身正诡异地闪着光彩,这种情形确实恐怖吓人,大鸿自是吓得晕了过去,而此后的差不多一个来月,每次提起你的名字莫不是如闻厉鬼,这之后便成今天这样子了。”最后却是忍不住又是磔磔怪笑。
蓟子训呵呵一笑,心里还是被大鸿他们能在天变中尚胆敢前来相救感动。
忽地又奇道:“大鸿是听不懂你们说话,你们是怎么交流的。”
苟子耸了耸脑袋,道:“我也不知道,他经历了那天变惊吓后,竟能和我说话了,也真是奇怪。”
蓟子训正想进草庐,大鸿却已神色如常走了出来,道:“这怪物又在乱嚼舌头了吧,我是再也不愿再在这呆上一刻,现在便走。”言罢,忽又道:“对了,前些天有个散宜生的人给了我千阳楠,说是交与你的,这下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交差了。”
蓟子训想起散宜生偕夫人在乐林河畔与自己相见的情形,不觉痴了。却听大鸿道:“散宜生还让我告诉你,他到青神渊青老会当差去了,另外,那个什么什么的千阳郡守到青神岩做什么什么青使了,乱七八糟,我也搞不明白。”
蓟子训却是闻言暗喜,这下可好,散大哥到青老会去了,想必那个阳氏父子也掀不起风浪了,使童还真够朋友,只是封了我的内丹太是可恶,又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这一路上大家都归心似箭,没几天,二人便已出了滟林,蓟子训出林后换了套南公斯给自己准备的紫绛色的衣服,然后依依别了酋耳苟子,只是暴牙食邪他们已经习惯把新房做在蓟子训身上,似乎不愿就此离去。
蓟子训也是无谓,反正他们也能隐藏于臂腕中,也不怕惊世骇俗。
当他们踏进园峤坪时,整个园峤坪都沸腾了,浩执事及征和等各房的执事及伙计全都拥了出来,不一刻便连那一向不太露面的大执事也闻讯从匡庐岭赶来。
众人纷纷说两人都面貌大变,大鸿愈发健壮了,而蓟子训则更加俊秀,个子也都长高了,大鸿一边嘿嘿笑着,这快一年时间总算是见到活人了,这份兴奋却是外人所难体会的。
不过半个时辰,却见苍舒道长带着庭坚三人笑盈盈地赶了过来,蓟子训见着苍舒等人,真有恍若隔世的感慨,握着众兄弟的手,竟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边大鸿开始卖弄他并不精彩的口才,但因为事情本来就离奇,众人也听得纷纷鼓掌称奇。
苍舒道:“回来就好,我已经禀告师尊了,你先同我回去。”
蓟子训也点头应诺,大鸿却忽地紧紧抓着蓟子训的手,认真而又严肃道:“你可要践诺,说过的话若不兑现便要烂肚子。”
蓟子训迷茫了一会,笑道:“这一路上若非你大鸿哥护着,这千阳楠是万万取不到的,我会禀明清流贤长大人。”
苍舒笑道:“上次到滟林碰到你,你便已念叨了几十遍了,现今任务已经完成,再过几天变是我们白岳山一年一度的开山收徒大典了,想必不会有什么意外。”
大鸿激动得连连点头,蓟子训则告别了众人,便随着苍舒他们进玉晨坡,只是过烂柯桥时,蓟子训却一时呆住,凝望着悬在桥心的九音钟,望着四周,梦游般地喃喃道:“斧柯烂矣,斧柯烂矣!”
忽然想到初遇青使大哥时,他裂了白衣穿着短袖葛衣的情景,忽地想起他听闻自己并不识字时那副如遇知已的开怀大笑,环顾四周,却不知当初他是在哪入了使童的世时棋局,眼前竟恍惚浮起这桥中,有二童弈棋,一樵者置斧观棋,棋毕,一童笑着指着樵者道:“斧柯烂矣!”
想到此,蓟子训竟攀着桥索双泪长流,一时间也分不清何是真,何是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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