蓟子训只觉心肺欲裂,恍惚间,仿佛看到焚烈洲,水火之流,那双抚过自己泪眼的柔荑在自己指间悄然化为虚影,你轻轻一笑,我的心便轻轻一跳,你不住地笑,我的心就不住地为你而跳!
一抬头,却见一双碧海一样深沉的眼睛轻柔地看着自己,手里还提着一把青剑,剑尖滴着鲜血,一滴……二滴……
“臧宫长老!”蓟子训呻吟一样地终于叫出那双碧眼的名字。
“多情一笑销魂指,送抱投怀美人恩,小心,这是隐者之情定三生。”臧宫长老望着高空中尚热烈燃烧的酷日,冷幽幽的声音让蓟子训却心生寒意。
销魂指,这大约便是“情定三生”的销魂指,那些红雾应是美人恩了,最难消美人恩,果然难消!
蓟子训缩了缩脚,一直赤着的双脚被横流血肉泡着,使他第一次忽然有想穿鞋的yu望。
水火已经吞噬了大部分的“美人恩”血雾,零散的也已经摇摇欲坠,若其脸色苍白地立在臧宫身后,眼光却仍是关切地看着蓟子训。
苍舒急退,湛真咬着编贝,闷声不响地挥舞着纤手,指间发出道道水箭往那投抱送怀之灰衣人射去,近旁元敬发出一大篷火息往那人飙去。
其余两灰衣人也忽地展开双臂,向着近旁的龙门连翘、重阳英石扑去。
前导护卫已连着折损了五六个兄弟,其余的迅速列成三道人墙,第一波人墙举起长矛向着那两个灰衣人捅去,灰衣人不理,竟眼睁睁着看着十来支长矛刺穿灰黑长褂。
其中一人举着长矛,往那灰衣人脸上蒙布挑去,布落容现,竟是一张桃花芙蓉面,那护卫楞楞呆住,那灰衣人却裂嘴一笑,身体竟是发力穿过十来支长矛往人墙滑去。
苍舒疾退数步,已是面露怖色,这群灰衣人根本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却趋之若鹜,甘之如饴,这种在光天化日下对生命的淡漠和无视,令得苍舒心里竟无法生起战意。
苍舒如此,湛真也是如斯。
连翘更是花容失色,但已退无所退,四周全是红衣护卫的人群。英石除了下意识地不断地往扑向自己的灰衣人打去木性气劲,大脑已空白一片。
“退!”臧宫长老发出了撤退的号令,人退如潮,只是已经太晚,刺猬一样捅着长矛的芙蓉玉面灰衣人被众护卫举着,圣洁的就象是举行什么祭礼典礼的贞女。
她缓缓地顺着矛杆滑了下来,嘀嘀嗒嗒地淌着鲜血。终于,她展颜一笑,蓟子训可以十分肯定的是,她此刻是十分欣慰和喜悦的,她继续展开双臂,灰黑长褂破损不堪,甚至裸露出洁白赛雪的肌肤。
然后便听一声轰天绝响,然后看见一道耀眼的红光绽放,灰衣女人竟自绝生机,自裂肌体,血肉飞绽处,却如万千箭矢破空而来。
投抱送怀,投的是死神,送的却是卿卿性命!
蓟子训大喝一声,身体微微后仰,源源不断地摧动心府木息,包容起碧虚奴火息向着前方罩去,他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只是想,前面有苍舒,有湛真,有许多热血好男儿……
这已几乎竭尽心力所发出的他最后的吼叫,只见他长发倒飞,衣衫暴裂,片片飘散,一股红光自他微微屈起的掌心里向前平平推出。
红光如绸,倒翻着向着前方卷去。
另外二个灰衣人同时站立不动,只听衣风猎猎,不知谁叫了一声,要自爆了。
苍舒拉起湛真反身抱住了她,用自己的后背挡着那灰衣人,连翘等人仍是盲目地向灰衣人打去各种气息,谁都清楚,所有的反击和防护都已经苍白无力。
红光掠过众人的头顶,向着前方源源伸卷着。
忽听得两声巨响,蓟子训咬着牙发出了最后一丝火息,碧虚奴,你即使破碎虚无,仍是防护眼前这许多生命的最后一道屏障。
蓟子训仰天往上看去,透过树叶疏影流落下的日光,他忽然发现高挂于碧空中的烈日,竟好象没有移动过,这出好戏刚刚开始就很快落幕,但代价却是血和生命的永恒流逝。
蓟子训并未昏迷过去,他只是心力交瘁,累瘫在地,不知是谁将他抱进了车厢里,他很想问问到底前面怎么样了,却楞是发不出声音,眼皮带来了沉重的睡意,这一觉睡去将会是甜美而苦涩的恶梦。
蓟子训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木板床上,窗外映进一丝隐约可辨的鱼肚白,只是不知是黄昏还是凌晨。
环顾四周,这应是一个客栈或是民宅,马车队想必已经停当安息了,屋内并无他人,床头叠放着一套干净的银袍道装。
他先是屏气运息,心府内碧虚奴火息却是空荡荡毫无动静,心里一痛,没有扎根的碧虚奴火就比如无根的飘萍,风急浪大就会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
家?!碧奴会有家吗?她的家不在焚烈洲,恶磊族人也不是她的家人,她的家此刻已经安在我的心里,可我有带给她家的温暖和安宁吗?
家真好,就象这床,身有恙或心有结,家就是舔伤自疗的最好归宿。
又暗暗运起木丹,虽然有所亏虚,但只要勤加锻练,仍会很快盈满,正要收回心神时,他忽然发现原来包裹着碧虚奴的木衣竟未散去,仍是团团包裹着揉合着。
生命的烙制还在,只要给予生命的气息,碧虚奴就永不消散,蓟子训大喜,先运起木息在木衣外面又包了一层护罩,却一时想不到用什么气息来填补碧虚奴。
就象乳燕归巢,碧奴,我总要给你安个窝,一个安乐窝。
蓟子训披着银袍,轻轻地推开门,却忽见一人挨着门框摔了进来,仔细一看,竟是连翘。
她一见蓟子训走了出来,喜道:“你终于醒过来了。”
蓟子训摸摸头,笑道:“你怎么会在外面啊,我睡过去很久了吗?”
蓟子训和连翘不太熟悉,每次见到她总是见她行色匆匆,也很难看到她在派中言笑,整日一副忧心仲仲的样子,平日即使和湛真她们也甚少来往。
连翘道:“不久啊,才一个晚上都不到,现在也快天亮了。”
蓟子训打开门往四周看了看,道:“下午……不,昨天下午后来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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