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碧莲步轻移,更似弱柳扶风,精赤的双足被琥珀色的光芒,镀上了一层金黄,味道别番。
只见她走近放置果酒的那张案几,腾出五枚大小不一的夜光杯,根据大小依次排列。嫩葱般的手指,在其中一口锡壶上猛地一拍。自壶嘴处喷出一串红褐色的液体,端端地落入最小的杯中,不多不少,恰好杯子三分之二的量。
单一笔虽不是喝酒的行家,却也懂得酒不过二的说法。一杯酒若是超过了杯身的三分之二,那么这杯酒已失去了它最精妙的味道。
随后小碧如法炮制,将剩余的四杯装够三分之二的量。不过每次喷出的果酒颜色却都大相径庭,有黄,有绿,有黑,有白。
五枚大小不一的夜光杯,五种颜色不一的美酒。
如果此时此地有酒鬼存在,恐怕早已扑了上去。
小碧对着单一笔敛衽一拜,笑若兰花:“小女子班门弄斧了。”
单一笔满脸正色道:“小碧姑娘过谦了,若没有收放自如的内力修为,哪能办成此事。单凭姑娘这几招手法,当今天下也是少有人及。”
病徒笑道:“单先生莫要太过夸奖小碧了,怕是再说几句她的魂儿都飘飘然了。”
而后又转头对小碧说道:“既然单先生如此夸奖你,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下这五杯酒的个中玄机,以作馈赠呢。”
小碧微微颔首,右手食指一点,盛有红褐色果酒的酒杯化作一点流光,射向单一笔,其速之疾,已非人力可察。
流光消失的刹那,单一笔已左手执杯,仰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谁也没看见他神色自若间如何接住此杯,唯有病徒一双灰褐色的眼睛,闪过一抹精光,瞬即又消失不见。
小碧拍掌喝彩的同时,又露出几分哀伤:“刚才单大先生喝下的是五味酒之一的酸酒,酒酸而浊,具有开胃遗津之效。这五味酒皆有不同的喝法,若像单大先生方才那般囫囵吞枣,以世俗浊酒对待,倒教小女子伤心了。”
小碧说到后面竟是掩面抽噎起来,显得悲痛至极。
单一笔心中若有所动,小碧虽是相貌丑陋了些,可她却能将一杯酒看的如此重要。想来她也算是至情至性之人。
想到此,单一笔忙歉声道:“俗话说:‘不知者无罪’,还望小碧姑娘多多包涵才是。”
小碧当即破涕为笑道:“单大先生言重了,接下来这杯甘酒的喝法,且听我娓娓道来。"
小碧嫣然一笑间,又是一点流光飞窜而出:“甘酒,甘甜可口,世人最喜之味,却也是最易让人沉沦之味。故甘酒只能观其色,闻气味。”
小碧一语刚落,又见一抹流光射出,全然不给单一笔喘息的机会。
只听得她又说道:“苦酒,味至浓,苦不能言,鲜有人喜之。佛曰:‘人生八苦,生来一切皆苦。’苦,岂非才是人类最根本的动力。故苦酒需一口吞下,尽情享受苦后的甘甜。”
单一笔行云流水般接下两杯,刚及腹下,却见一直侧卧长榻的病徒被扶坐了起来,此刻正喘着粗气,良久才悠悠拊掌道:“单先生身重沉珂泉之毒,本该力气全无,却能一掌击杀形若鬼魅的鬼獒。此刻五味酒已过三酒,却仍无醉意。想来单先生解毒的功夫,已入炉火纯青之境,世上恐怕再无一人能及了。”
单一笔微微一笑,左手一抖,掌心三枚酒杯不偏不倚,归回原位:“在下虽不是解毒的行家,不过一些毒理常识还是懂得。但凡毒物所生之处,必有解毒之物。沉珂泉既含剧毒,周边理应有解毒之物。”
病徒眼睛一眯,说道:“单凭这一点,恐怕单先生也不会有命见到我了。”
病徒说的很轻松,人命在他眼中似乎一文不名,比之草菅不及。
单一笔点头道:“不错,单凭这一点我肯定活不到现在。想必这五味酒,便是沉珂泉边植物的果实提炼而成,小碧姑娘你看我说的可还正确?”
小碧听闻大为错愕,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女子着实想不通,单大先生是如何知晓的。”
单一笔说道:“想必沉珂泉旁的植物,但凡有新结的果实,便会有专人采摘。”
小碧道:“不错,沉珂草五日一花,十日一果。采摘的事宜一向由我们七姐妹轮流负责,上一批恰好就是我负责的。”
单一笔道:“或许是天不绝我,如此之多的沉珂草果实,遗漏一两株也算是情有可原。”
小碧闻言如是惊雷附体,双目呆滞,一张脸早已没了血色,整个人更是瘫软到地上,嘴里不住的嘶声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明明清点了上百遍,七千五百六十三粒,一粒不多,一粒不少,怎么会弄错呢......”
病徒好像根本没有看见小碧的疯态,反而露出满意的笑容道:“在下管教不力,倒给单先生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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