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乌飞升。
云宁县城,东西大街上车水马龙,各式人等熙来攘往穿行往来,大街上摩肩接踵的大姑娘、小媳妇们,穿着花枝招展的齐胸襦裙,一路上叽叽喳喳欢声笑语,满面春风相携逛着店铺,店铺眼明手快的小堂倌见了主顾登门,连忙殷勤上前躬身侍候,满面春风地接引,殷声切切介绍本店的货物,而大姑娘、小媳妇们则笑逐颜开答应着,可劲的挑选着心仪的物件,边挑物件边盘问小堂倌,该合几铜细,听闻甚不合心价码,大姑娘、小媳妇们乐得前仰后合,好一阵子方停歇,却不罢休,纷纷取笑已经满脸慌乱手足无措的小堂倌,妇人们笑道:“嫩忒不醒目,常来常往的老主顾怎不晓得价码,真当俺们妇道人家不识数怎的?”
那刚刚履新的小堂倌脸红耳赤,连连唱诺只道不是,惹得大姑娘、小媳妇们啐笑道:“小小子总归是个雏,却也识趣!”
店铺外屹立道旁有一举止稳重,面相威严宽袍儒冠的壮年士人,见了穿街过巷浓妆艳抹的妇人们,在店铺内肆意妄为放声笑语的妇人们,宽袍儒冠壮年士人脸上忿然怒目而视,直皱着眉头,却是负手在背,用力顿了一下足,悻悻然吁声长叹:世风日下,牝鸡司晨,人心不古,徒呼嗬嗬!
打东街来了个行色匆忙,短衣、紧腿、缚鞋、褐布的贩货郎,挑着沉甸甸的萝筐担,摇摇摆摆走在不太平坦的石板路上,片刻便来到东西大街十字路口,黑黝面容的贩货郎见了此时路口人多,便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放下萝筐担,一路紧赶快行累惨了的贩货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急从袖中拉出约有五尺多长的一条白绫汗巾,快速地在满头大汗的额上擦拭着,马马虎虎的擦完汗水,随手将白绫汗巾搭在肩上,从萝筐担取出破旧不堪的拨浪鼓,贩货郎用力摇着拨浪鼓,在十字路口放声吆喝道:“查梨条卖也!查梨条卖也!……这果是家园制造,道地收来也!有南德郡甜津津、香喷喷、红馥馥带浆儿新剥的圆眼荔枝也!有乐陵县酸溜溜、凉荫荫、美甘甘连叶整下的黄橙绿桔也!有禹城县软柔柔、白璞璞、蜜煎煎、带粉压扁的凝霜柿饼也!有齐河县脆松松、鲜润润、明晃晃拌糖儿捏就的龙缠枣头也!有蜜和成、糖制就、细切的新建姜丝也!有日晒皱、风吹干、去壳的高邮菱米也!有黑的黑、红的红、平原县收来的指头大的瓜子也!有酸不酸、甜不甜、临邑县贩到的得法软梨条!……”
货郎清脆的叫卖声响彻云霄,引得大街上匆忙行走的各式人等侧目,有心欣的主顾自是驻足观看,见到甚是新鲜的果子,径上前来挑挑拣拣一番,口中只道:“嫩这果不地道,老了些。”
那黑黝面容的贩货郎,笑呵呵任其翻拣,只是道:“小心则个,拿破了,俺就赔本了。”
云宁县城大街上诸如此类的买卖交易甚是热闹,真真是稠人广众买卖兴隆,不愧为南德郡首善之地。
云宁县城正北朝南、居中而治的是云宁县衙门所在。
这坐北朝南云宁县衙,方圆约三亩,县衙前后共计三进院落,约有房屋百间,有三间门,一大两小,正门旁左首处竖有牛皮堂鼓,中央的红色大门紧闭着,门前台阶下站着两差役,两遭有一句无一句搭着话茬儿,百无聊赖的等待换班。
这时左首小门“吱嘎嘎”一声,打开半扇,从里头行出一瘦高挑儿,其人三旬光景,三角眼,蓄有一把山羊胡须,左脸脥有一其大无比黑痣,痣上杂以几根长毛,头戴展脚幞头,衣着窄袖圆领碧绿袍衫,瘦削绿袍人当先跨过门槛,从小门处施施然出来,其后跟了几个头戴曲脚幞头、束腰、身穿皂服的衙门差役,手捧着布告殷勤的跟随在后,门口的两差役见了此人,脸上堆积笑容,殷声唱诺:“小人见过司仓大人。”
瘦削绿袍人傲慢地从鼻孔哼了一声,却不理会这两差役,只顾前行,立身于大街上,瘦削绿袍人用手往左右挥了挥,身后那几个皂服衙役忙高声应诺,忙分做两伙,径往官衙大门左右,去往那大门两侧向前伸展的两道砖墙,用木牌悬挂手中的布告文书,
“令狐大人作甚?竟悬文书在布政榜哩!”
大门台阶下站着一年轻力壮差役轻声惊道。
身旁一身材高大壮年差役急忙递眼色于年轻差役,细微不可闻的呵斥道。
“小三子,嫩才顶嫩爹的班,甚事不晓,不懂就不要乱开口,俺与嫩爹是老伙计,只当没听见,二叔教嫩,今日这遭布政榜布告,照往年惯例,是要起征秋税咧!嫩已是端公的人,说这到三不着两的话,让兄弟们听了,还不笑煞人咧!”
听到呵斥,这年轻力壮差役脸上大窘,这才恍然大悟,向壮年差役如鸡叼食般连连点头不迭,口中道谢不已,两下言毕,便不再窃语,遂作肃容状,手持杀威棒,立于大门台阶下不提。
大街上的瘦削绿袍人,用手轻抚山羊胡须,目观那几个皂服衙役,忙活着在八字墙上贴布告文书,瘦削绿袍人见一面墙已然贴好,便踱歩过去以观其正否,端详一番,但觉无误,亦不置可否,却是离了此处,往另一侧而来,正要端详时,身后猛然一声。
“令狐大人,令狐大人!”
瘦削绿袍人一惊,何人唤我,其声如此急迫,有何要事不成!
按住心惊,脸上不动声色,不慌不忙先整束下仪表,方从容不迫转过身来,急举目望去,身后立有一褐衣汉子,定睛辨认,乃刘大头酒楼的跑堂小二,瘦削绿袍人心下大怒,这刁民忒胆大妄为,尔忒不知趣,吾乃官身,尔这小小布衣竞敢与吾当面,尔东主见吾亦不敢如此失礼!
褐衣汉子见瘦削绿袍人已转过身来,正以隐诲不明的目光打量自个儿,酒楼的跑堂小二惯于察言观色,心中大道:不妙,大大不妙,莫非今日这位令狐大人有事不顺,心有不悦,那俺就惨了!
可事总得做,话总得说,这褐衣汉子只怪今日没看黄历,诸事适宜与否,褐衣汉子心下忐忑不安,面上堆笑,大声向瘦削绿袍人唱诺。
“小的见过令狐大人。”
瘦削绿袍人鼻孔沉哼了一声,将袖一拂,置这褐衣汉子于不顾,竟欲转身而去。
褐衣汉子见了大急,顾不了什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高声叫道。
“令狐大人,俺有话说!”
瘦削绿袍人闻声之后,略一沉吟,便停滞不前,昂首望天,只是不语。
眼观六路的褐衣汉子,心下大喜,连忙起身,未语先顾左右,见得无人,方近瘦削绿袍人之前,贴身耳语了一番。
昂首望天的瘦削绿袍人,听了褐衣汉子的话,面有疑容,只是一副不信之色。
褐衣汉子见瘦削绿袍人不信己话,大急之下,竟指天划地发誓了一番,以示其志,整个人无比的激动。
瘦削绿袍人目睹其情,才信之一二,沉思片刻,作了决定,瘦削绿袍人用手招向,那大门台阶下站班的高大壮年差役,被唤的高大壮年差役急忙过来,瘦削绿袍人对其吩咐了几句言语,那高大壮年差役连连躬身应诺,瘦削绿袍人乃用目观布政榜一下,自觉无误,便示意褐衣汉子头前引路,两人便离了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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