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音蓦然转回身,紧紧逼视着坐在床头,强装作一脸无恙的我。纤秀的娇躯,随着情绪的剧烈变化而微微颤抖着;原本清若秋水般的双眸,由于过分的激动而充满红意,竟像刚刚才哭过一样。
她带着一副斥责与嗔怪的语调,像用尽全力般大声向我叫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的身体是属于你的吗?”
病房内的空气陡然凝结,时间也仿佛在这一瞬间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墙上的挂表,仍在徒劳的滴答作响着。
我的手死死的抓着冰冷的床帮;双眼定定的瞪着地上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妄图找出一丝瑕疵;伤口处发出阵阵钻心的巨痛,我倒希望它能痛的更厉害些,能让我痛的立时晕倒。
不知道林诗音什么时候离开的病房!也不知道我就这样坐了有多久!更不知道她那句话在我心里重复了多少遍!
那句话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快刃,残忍的刨开我看似坚固、实则脆弱的外壳,无情的挖出我藏匿深处的真实。
长久以来,我都一直活在自己精心编织的美梦中。什么自力更生了就不需要再依赖别人啦、什么反正大恩难报等有机会再说啦、什么考上外地大学就可以离开这里啦、等等这一切,都不过是在麻痹自己、催眠自己而已。
而残酷的真实却是:我真的以为少吃林家几顿饭、少花林家几个钱就可以不再依赖林家了吗?我真的以为可以忘记所受的林家恩惠吗?就算我真的可以知恩不报,一个人远远的离开这里,但我真的可以撇下父亲孤单一人吗?就算我真的可以带着父亲一起离开这里,我又真的可以完全负担起我们的生活吗?
我依然不属于我自己,我的一切依然属于林家。我的梦想、我的自由、我的快乐依然只属于梦、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我的心在滴血!
喉间突的一甜,一口殷红的鲜血喷洒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
一个天气晴朗的下午,我独自一人缓缓的走在通往郊外的小路上。
那次事后,在我再三的强烈要求下,终于搬出了医院。
开玩笑!在那儿住院?那个医院宰人的刀子,磨的是有名的又快又亮。就算治个小感冒,在那儿也能轻松搞掉你几千个大元出来。人给你个脸、尊重你一次,你还真能蹬鼻子上脸,在那儿赖上了不成!
回到家后,万念俱灰的我把自己关在小屋内。由于我的假意外的被批的很长,而我的那份工也彻底没戏了。每天除了望着屋顶发呆、就是等着吴妈送来的病号饭。几天后,吴妈一脚把我踹出了大门,她还指着鼻子的骂着;“小兔崽子!你要是再不出去晒晒太阳,当心真的变成块烂木头!”
吴妈一定是老年综合期到了,要么就是思乡情切了。不然脾气也不会这么暴躁,病号饭也不会做的那么差劲,虽然日益有所改进,但也不至于老是那么两个花样吧?
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搭拉着脑袋,漫无目的的信步游荡着。
郊外的空气异常清新,透明的金色阳光懒懒的斜视着万物。几天不见,树上的叶子已开始渐渐变黄了,只要一点点的微风,总会有些离枝的木叶,如同红紫色的雀儿一般,在林间飘舞着、翻飞着。悄悄的落在仍然顽强坚持着最后一丝绿色的草地上。
平日里绝少人迹的郊外,今天却意外的热闹,简直热闹极了。
到处都充斥着游人,或三五成群、或七八搭伙。无论男女老少,每个人都在开心的谈笑着、每一张脸上都挂满幸福与欢乐。一向精明的商人们,无所不在的穿梭在人群之中,卖力的推销着自己的货物。最高兴的还是小孩子们,他们在草地不停的欢蹦乱跳着、追打嬉闹着。不时的抬起头来,尖声的笑着、叫着。
我随着孩子们的目光向天上望去,赫然发现,无数美丽的像蝴蝶般的风筝高高的飘扬在空中,红的、白的、蓝的、紫的,五光十色、形状不一。有的像蝴蝶似的翩翩起舞;有的像在追赶小鸡的老鹰上下扑动;有的像小麻雀一样机灵地左右穿插;还有的像蜻蜓在空中跳跃出美丽的舞姿……
我的心胸豁然开朗,在这温暖的阳光下、在这欣悦的氛围里,一切的郁闷与沮丧都被一扫而空,重新注满了新的希望与生机。
人生在世,试问谁没有遇到过苦难、不幸与挫折。只是看你有没有勇气去面对它、克服它,如果你有这种勇气,它就会变成一种巨大的动力。否则,只有终生被它践踏、被它奴役。就算你已被它击倒也不要紧,因为只要你还活着,就一定还有站起来的时候。
风筝越飘越高,冲上了云霄。
忽然,空中有一个风筝在摇摇晃晃,像喝醉酒似的,不一会儿就撞到草地上了,引得周围一阵哄笑。
那个放风筝的小男孩,恼怒的将手中的线辊狠狠的丢在地上,蹲在一旁生着闷气。这时一个漂亮的小姑娘,轻轻的捡起跌落的风筝,仔细擦拭干净上面的尘土,一路小跑到那个小男孩身旁,小心翼翼的把风筝递到他的手中,低声的劝慰着……
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侯。我正为自己的无能和笨拙而生着闷气,这时就会有一双象天上星星般明亮的大眼睛出现在我面前,小心翼翼的拉着我的手,轻轻的劝慰我、为我开脱着。如果我依然不理她,她一定会急的哭出来。那时侯我就会马上冲她一笑,急忙替她擦干泪水,和她一起继续拉着风筝奔跑,终于我们的风筝也飘上了蓝天。风筝下传来一连串欢快的笑声……
“嗨!”一声娇脆的唤声骤然打散了我的回忆。
“呃!”我紧忙转回身,一脸茫然的望着面前的陌生女孩。
她穿着一件紧身的牛仔装,充分勾勒出她傲人的身姿;她长发披肩,宛如流云;她娇靥甜美,更胜春花;她那双灵动的眼波中,带着一丝野性、一丝顽皮、一丝稚气和一丝喜悦。
我连忙知趣的让到一旁,这女孩一定是认错人了。我可不想招惹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谁知道那女孩竟一把抓住我的手,一脸娇嗔着埋怨道:“怎么?才几天不见,就把人家给忘了?还亏人家在这儿等了你几天呢!”
我登时呆立当场,这……这玩笑可开的大了吧?我真的不认识她呀!这都是哪跟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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