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可以看得见积雪里萌生的小草,枯枝上吐出的嫩蕾;可以看见绿色,这生命最基本的色素;可以看见鲜红,这滚烫的血液的火焰……
春天赋予世界以色彩、赋予希望、赋予未来,也赋予了茵茵崭新的活力、芬芳的笑颜!
在庭院里:茵茵像又回到了童年般,拉着我的手不停的笑着、说着、唱着。只是,我不再张牙舞爪的配合她讨闹了。
茵茵的记忆力好的惊人,无论每一棵树木、每一苗花草、每一块顽石、甚至每一丝微风,都能勾起她无限的回忆。
而我却往往在她不断的描述、提醒下才能模模糊糊的追想起个大概,也许女孩子真的比粗线条的男孩子来得细心吧!
但这也不禁令我对自己的记忆大为改观。
原本在稀薄的回忆里,一直都是追着我屁股后面跑的茵茵,怎么在她维妙维肖的叙述中,竟成了刻薄毒辣的刑讯官?我怎么整天没事净向她承诺这、保证那、发誓这、答应那了?
且一旦我在茵茵炙热、焦急的眼眸下屈打成招、满口称对时,就一定会被她逼着兑现曾经的诺言。即使只是一块糖、一只折纸鹤、一根小头绳也不放过。
而当我无可奈何的给她买回这些现在看来简直幼稚可笑的小玩意时,茵茵竟仍像小时候那样乐不可支、小心翼翼的收藏起来,再变着方的图谋别的东西。
看着她那双像天上星星般明亮的大眼睛、听着她那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耍赖央求声,我的心--又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那个只有我和她的童年、那个不受任何外界侵扰的童年!
只是在我全身心的融入这美好时,偶尔会有一丝杂音混入,将我再次拉回现实。
“易哥哥!你以前有什么话都会跟我说的,但你现在却很沉默,你……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每当茵茵这样幽怨的、怯生生的试探我时,我才会蓦然省悟,茵茵……已经长大了……
“都过去那么久了,还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都记不大清楚了。”
我只会千篇一律的用这句话来搪塞,尽管其后果总是命人窒息的死寂,但……真的……已经过去了……
“易哥哥!相信我,我的心……从未改变过、也不会改变、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
茵茵的小手紧紧的抓着我的手,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执著、那么的认真。但……我对此……无言以对……
是永远吗?可永远到底有多远?这世上真的存在不会过期、不会变质的东西吗?
在餐厅里:茵茵像又回到了童年般,围着吴妈嘴甜舌乖的嬉闹个没完。只是,我不再捧着小花碗试图混水摸鱼了。
当我亲眼瞧着茵茵从炊烟中端出那几样病号饭时,我的心……那麻木、迟钝、愚蠢的心,再次被狠狠的插上了一刀!
“臭小子!现在明白了?”吴妈气势汹汹的敲着我的头:“你也幸亏不是我儿子,否则我一定要撬开你的脑袋瓜子,好好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饭菜的味道是怎样的,我不知道;饭菜的质量有没有提高,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吃的很艰难,每一口都满含着酸楚、苦涩的难以言喻的滋味,像是泪,但……却又格外的珍惜!
“易哥哥!我很苯,就跟吴妈学会了这几样,如果不好吃,我……我不会介意的。”
茵茵紧张的拦住我捉筷子的手,声音很低很低、语气很轻很轻、神色很怯很怯……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语无伦次的急声道:“很好吃!真的很好吃!这……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饭了!”
“不可救药!”在一旁虎视眈眈半天的吴妈哀鸣了一声,拍着前额躲回了厨房。
我亦立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松开紧握茵茵的手,但……我的手……却已被茵茵牢牢的抓住不放了。
“那好!我们打勾勾,无论我做的饭菜有多难吃、多不合你胃口,你都永远永远只许吃我做的。”
茵茵那纤柔、修美的小指,紧紧的勾着我拙笨的小指,淘气的摇动着,是那么的炙烫、颤抖;她那润红的双颊,是那么的娇艳欲滴、脉脉情幽。
但……我对此……依然无言以对……
又是……永远吗?
在卧室里:茵茵像又回到了童年般,每天非要我给她讲童话故事才肯入睡。只是,依然笨嘴拙舌的我已经再也找不到往昔的感觉了。
“妳都多大了?怎么把卧室还布置的这么小孩子气?一点都没有改变?”
我指着充满童趣的房间,打趣着转移目标,盘算着怎么离开。毕竟茵茵不再是小孩子了,随便容留一个同龄的异性太晚不太合适。
“因为……这里有你曾经留下的气息、你的影子、和你笑容……”
茵茵的确不再威逼我读童话了,但却又紧追不舍的将我逼入绝境。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更不敢贸然回应作答、亦不敢再看这与记忆中的卧室一无差别的景设,只能仓惶的逃至窗边,将满腔的哽咽投向凄凉的夜空。
静寂……又是一阵命人如临寒渊的无边静寂……
“呵呵!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是个小夜猫子,不到困极了说什么都不肯去睡。”
我干笑了两声,企图打破着难以忍受的苦耐,绞尽脑汁的找寻着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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