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云淡月下的山峰,像个孤傲的巨人般藐视着苍生万物、挺直坚毅的脊梁耸入云天。
它从头到脚全是苍黑色的岩石,嶙嶙峋峋愈显凶悍;岩石缝隙里张牙舞爪着伸出无数枯藤野木,愈显狰狞!
它蓄势待发!
它踌躇满志!
它相信只要它动起来、只要它能动起来、哪怕只是稍稍的动一下!
即使天--也会在它掌中饮泣!
但它没有动、也没法动、更不敢动!
因为在其高傲的顶峰,有一条比山更强悍、比海更雄壮的身影,正坚实的踏在它的头颅上。牢牢的震慑着它不敢妄动分毫;死死的将它所有的雄心壮志都扫入尘埃……
那条魁伟的身影,站的太高、看不清面貌;立的太远、辩不清踪迹。
但他手里的热成像夜视仪却将山脚下的一草一木、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点滴不漏……
山峦脚下、小溪河畔、泥泽深处,数条黑影正艰难的企图将另一条状若厉鬼的人形凶兽拖拽出来。
亦许那个怪物太过沉重、亦许那个怪物太过庞大、亦许那个怪物太过血腥;亦许众人的力量太过渺小、亦许众人的心态太过紧张、亦许众人的意志太过薄弱!
拉拉扯扯、揪揪拌拌的了半晌,不仅没有将那个怪物拖出来,反倒将其中两人深陷泥泽中无以自拔成了拖累。
更有一人不小心摔倒在那个怪物身上,立即触电般激烈荡开,惊悸万状的将沾染满手满脸的鲜血,急切的擦拭在身边一切可以擦拭的地方。
那个怪物依然一动不动,任凭激涌的鲜血随着艰难的呼吸,像喷泉般一股一股的向外喷射着。
“呕--!”
剩下的一条身影再也无法忍受这可怖的景况,胃囊像被狠狠的攥了一把般,拼命的佝偻着腰、急不可待的妄图将隔年的陈饭都倾倒出来。
“都他妈的废物!”
随着一声拼力压低声线的咒骂,从远处一辆中型货车上跳下了一条消瘦的身影。
“再过去几个!快点!”
随着他不耐烦的一招手,立即从更远处的角落里窜出了几条手持长枪的身影,七手八脚的投入泥泽中。
一切都在无声无息的进行中,显然这伙人也不想让外人查觉到自己的行动,连那辆货车也是禁闭着车灯,在淡漠的月影下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是唯一的主题。
那个消瘦的身影焦躁不安的在车前不停的踱来踱去,不时恼怒的冲仍在泥泽中周旋忙乱的人群狠狠的瞪上一眼、诅咒上几句。
但人多并不表示好办事,反而碍手碍脚的乱作了一团。
时间一分一秒的从指尖匆匆溜走,就在那个消瘦的身影怒不可遏的想要上前教导这群未开化的猴子:搬运工作到底是怎样一回事的时候,其腰间的手机发出急促的震动声。
“是是是!黄爷!是我是我!”他立即急转身,一边挥手示意手下继续,一边躲到车后用最卑微、最勤谨、最肉麻的声调连连应答着。
“试验很成功……对对对!非常成功……威力相当之大,简直匪夷所思……呵呵呵!哪里哪里!这还不多亏了您高瞻远瞩、领导有方嘛……是是是!我只是太激动了……对对对!我一定牢记您的教诲……是是是!我立即准备一份最详尽的报告。”
“但是……不过……可能……”他一面掏出手帕不停擦拭着沁满额头的冷汗、一面下意识的窥看仍在泥泽中忙乱的人群、一面嘴里呜呜噎噎的企图解释点什么。
“不不不!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我只是觉得还不够完善……对对对!我想如果能将被程家夺去的那部分资料弄到手的话……不不不!那只是参考不是主体……当然当然!凭借我们现在的实力‘完成体’只是时间的问题……谢谢谢谢!我一定竭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您一个完整的答复!”
收完线,他整个人都像脱水了般,软软的瘫靠在车框上、大口大口的吸着森冷的空气、直勾勾的盯着已迷成一条细线的月亮,妄图从中找出最后的机会。
“噗--!”
突然在远处发出一声极其低微的声响!
但仍陷入惶恐、焦虑当中的那个消瘦身影并没有及时做出任何反应。
直到这异响又连续在其它方位发出时,他才猛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
“敌袭--!”
他声嘶力竭的狂嗥了一声,像发了疯般急侧步冲向车门。
那是枪声!
是微声狙击步枪声!
而遇袭方位正是自己布置的警戒哨!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是谁吃了豹子胆竟敢在滨海搞事?
是程家?是杜家?还是黄家内部敌对的派系?
悔不该接这个任务!
悔不该挑今天这个烂日子作测试!
悔不该从外围原本非常严密的警戒哨中抽调出人手!
不管了不管了!
只要能保住命爱谁谁吧!
只要能在敌手杀过来前冲进这辆防弹车就……
就在车门被他堪堪打开的一瞬间、就在获救的狂喜堪堪挂在嘴角的一瞬间!胸臆间一阵剧烈的痛楚立时像决堤的洪水般,在一瞬间蔓布全身每一条神经!
然后紧接着一阵遏制不住的战栗,听不到、喊不出、动不得!甚至连本应锥心欲裂的痛楚都被一股刺骨的冰寒所掩盖!
只有呆滞的眼珠还在徒劳的转动着。
他呆呆的看了看胸前迅速扩展的红色,居然想起了小时候的理想:将红色的革命旗帜插遍全世界!
他木木的望了望泥泽里的手下,一个个俱都像马戏团里的小丑般,争相表演着可笑的栽跟头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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