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之内张陵的脸色铁青，额上的汗珠一滴一滴滚落到眼底。
噗！一大口鲜血从张陵口中喷在地上，张陵长吸了一口气，这才平复下胸中躁动不已的血气。
“终究还是不成。”此刻张陵神色中充满了落寂，一千个人才有一人可得气，他成功了；三个人中有一人可纳气，他却失败了。这莫非是在愚弄自己，给了莫大的希望，又重重将自己从云端撂在地底。不知为何虽是失意至极，但张陵脑中的思绪却万分清晰。
正所谓一饮一啄自有天定，或许上天真是要自己专心于仕途之上，莫心有旁顾到武学之上才有了这番安排。所幸的是一口血吐出后胸口郁结的血脉已打通，应该不会有后患。想到这里，张陵从床铺上站起，站起身来熟视自己五指，之前顾老板说过自己即使不能纳气成功，气力身手也能较以往提高一倍以上。张陵走向大帐外在空地上打了一套拳，发觉身上似有无穷无尽的力气一般，耐性筋骨整个都脱胎换骨了一般。张陵收住了拳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纳气成功那又是何等神妙的境界，这恐怕是自己终身不能得知的。
不知不觉已近三更，军营之中四处可见巡哨的火把，从一处巡到另一地。张陵想到眼下自己实力大进，营内是自己对手的人应该寥寥无几吧，这无疑对自己将来上阵拼杀时保住性命大有好处。这使得本当心上阵冲杀会丧命的张陵对那什长之位期望更高了。
待张陵又走进伙房，此时伙房内已空无一人。他发觉副都统已给了自己回复。从食盒中取出字条，张陵立即回营房看后，果不其然，副都统拒绝了自己要求。毕竟二人眼下一切都处于秘密接触，若副都统公然替自己向全泽行贿，那么必然有人会怀疑到两人的关系来。这条路子行不通，张陵顿时也毫无办法。
这一晃两日过去了，张陵面上不动声色，但心底却着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眼下这可是他仕途上最好的一次机会，决不能再失去了。他打听到消息已知好几个什长对这个马卒队感兴趣，他们不仅是正军出身，资历战功这两点都是张陵所远远不及的。张陵琢磨良久，终于决定冒险一试。
夜晚，当张陵走进主将营帐时，全泽手捧着一卷春秋，在灯下凭几看书，一派儒将风范。见是张陵进来，全泽颇有城府地微微一笑，言道：“张什长，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么？”张陵暗暗冷笑，这全泽自命风liu，最爱效仿关云长夜读春秋的摸样，这在营间已不是秘密。张陵上前参拜，言道：“全大人，末将深夜前来叨唠，实有要事相商？”
全泽会意屏退左右，帐内只剩他与张陵二人，言道：“有什么事无妨直言。”张陵开门见山地言道：“大人，听闻营内要组建一支马卒队是么？”
全泽哈哈一笑，反问道：“你来就为此事么？”张陵言道：“是的，大人属下想毛遂自荐。”
全泽将春秋搁在桌几上，站起身走到张陵面前，言道：“张陵，本以为你是聪明人，却实在叫我失望，你不安分守己在伙房那当个头头，却来趟这浑水作什么。凭资历战功，排到尾指都论不上你。”全泽还是有几分官威的，这一番疾言厉色的数落换他人早就面红耳赤了。但张陵事前已有了准备，所以这一切并不出乎他的意料。张陵开口言道：“全大人，属下这么做并不是出自私心。”
“哦？”全泽冷笑一声言道，“那你把情由说来听听。”张陵平静地言道：“全大人，若在几个月前我向你提出此请求，必定是为了仕途不假，但来日就要大战，我终日只能烧火做饭，空有一身壮志却不能上阵杀敌。此请为自己请命能为平定天下能尽一份微薄之力，纵然血染沙场也不后悔。”
全泽听后一愣，言道：“这么说来，你倒真有一番大志了。”张陵见全泽如此说，但面上还是庄重言道：“为推翻无道昏君，还天下百姓一个清平世界，我张陵愿意粉身碎骨。”全泽犹豫了下言道：“我是很相信你报效黎民百姓的壮志，但马卒什长的位置不是仅凭一番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就能当上的，需要有能服众的武艺，马术，战功，威望，资历这几样缺一不可，我看这方面你还多有欠缺。”
张陵心里想到，果真这老狐狸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可以打动的，不过还有自己早有准备。当即张陵将腰刀解下，双手奉上言道：“请大人一赏此刀。”全泽看了张陵一眼，单手接过刀把抽刀出鞘，但见冷冷的光华一闪，如水一般印在营帐的顶蓬上。全泽不禁失声赞道：“好刀。”张陵见全泽动色，心知自己猜得没有错，但妨习武之士没有一人不喜欢宝刀骏马的。这把宝刀正是张陵费了六十两银子的重金从城中一位老匠师手中购得的。为买此刀虽然让张陵肉疼了许久，但还是收到了预期效果，这可比直白地送银子贿赂好多了。张陵言道：“这是末将半年前无意得之，但凡宝刀佩烈士，红粉赠佳人，这等宝刀在属下之手只是辱没了，只有大人佩在身上方才妥当。属下斗胆将此物转赠予大人，望请大人收下。”
全泽也知方才在属下面前失态，被他窥出心思，随即脸上笑容一敛，淡淡地言道：“此刀是你的心爱之物，我岂敢收之，还是退回去吧。”
张陵一惊心想这狐狸居然不收，难道是自己意料错了，随即眼珠一转，还是言道：“大人，还请不要推辞，平日多蒙你照顾，不曾报答，这是属下一片心意。”
两人又推辞了一番，全泽最后叹了口气，言道：“实话与你说吧，那马卒什长的人选，已有人定下了。”
张陵心里惊愕无比，自己一番心思都落了空，原来早有一人抢在自己的前头。张陵颇有几分沮丧地。
全泽见张陵缄默不语，言道：“不如这样，我看你也是一个可造之才，马卒队还却缺一个副什长，不知你有没有兴趣？”全泽能做到这一步实属难得足可见他对那柄刀的喜爱。
张陵立即从惊愕中恢复，他犹豫了一阵，心想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作一个副的听人使唤有什么意思。于是张陵又问道：“敢问全大人，不知新任的马卒什长是哪一位呢？”
全泽答道：“实话告诉你吧，调任马卒什长的是武卒十二什的张行野，他是屯长的侄儿，他的调任是由屯长大人亲自定下的。”屯长大人？张陵这才会意，这屯长大人他怎会不知道呢，半年前自己由一个小兵升至伍长，就是由张过亲自任命的，还顺手赏了他五两银子，那时他还是个都统。张陵想起那形貌外看豪迈的大老粗，其实内里却是一个精细的人，如果是他侄儿当这骑兵什长，那自己无论如何是争不过的。
张陵眉头舒展开来，言道：“既如此属下也无话可说了，但不知张什长调至马卒队去，那武卒十二什的什长空缺又有谁来补呢？”张陵话刚说完，见全泽正微笑着看着自己，一副似在说孺子可教的神情。
张陵亦是一笑，心知此事成了，看来自己要的肯定比别人给的要好，否则自己就听全泽的话去做副什长了。
次日一早会操结束，全营兵士集结在一块空地上，场地上鸦雀无声。全泽全身披挂站在台阶上，只见他眼光扫过，便开始宣布人员调动：
何五武卒第五什长调任武卒第七什长，
戚老刀武卒第七什长调任武卒第十什长，
周常生武卒第十什长，说到这里看了张陵一眼全泽继续言道，调任武卒第十二什长，
武卒第十二什长张行野调任马卒什长，
伙勇什长张陵调任武卒第五什长。
不少兵士听闻这一消息都是十分诧异，若不是因为军纪早就交头接耳起了。张陵感觉到不少人将目光投在自己身上。他们在想什么，张陵也猜得到，不过这时候绝不露出一丝底气不足的样子。这些人的反应都在意料之中，张陵不懂的是为何全泽要一口调动这么多人，这一问题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驭下之术，这一大规模的调任既彰显了他一个都统的手里所握的大权，又可免得军官与兵士们相熟久了拉山头，将来不听号令。
“此令即日生效，都散了吧。”全泽说完疾步离去。张陵亦冷笑一声，看了张国柱，老学究二人一眼，言道：“我们也走吧。”
“恭喜大人。”
在张陵营帐内，张国柱，老学究二人都齐向张陵道贺。张陵微一点头，言道：“此次调任武卒什长实出乎我的意料，但想来也是全大人对我一番栽培，信任，我也只有勉力为之了。你们都是我所信任的，有没有打算随我一起去第五什呢？国柱你去的话，还是当伍长，正军的伍长比之伙头军的伍长强上不知多少了，老学究你就作我的副手如何，副什长的位置就留给你的。”
张国柱一脸喜色，当即答道：“谁愿意一辈子窝在伙房鼓捣那烧火棍呢，以后就劳烦大人多关照了。”
张陵微微一笑，看向老学究问道：“你意下如何？”
老学究半眯着眼，言道：“我是不去了，小陵，我老了不想再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了，只想安安稳稳地混日子，再过两年也不知把这把老骨头埋在哪去。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抱负，这很好，却也不必顾念我。”
张陵一愣，虽有些不舍，但也只能说道：“人各有志，老学究，来淮北军两年半来，一直蒙你照顾，张陵在这里谢过了。”说完张陵躬身朝老学究拜去。
老学究伸手想扶，随即又站起身叹了口气言道：“这一拜我也算承了你的情了，这也不是生离死别，日后相见的机会还多得去。”
“是。”张陵缓缓站起身脸上又有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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