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延香绕,水仙艳吐,钢琴八音盒,声乐曼妙。
“南社账款汇否?”闭门谢窗的烟海楼二层善水榭内,葵口银丝盘盛满鲜果,清润舒爽,按例吞服珍珠粉蜂王浆后,仰靠鹿角椅,潘姨捣弄一本《《明夷待访录》,不觉犯困,拾起铜胎珐琅画鼻烟壶擤吸,顺手将泗滨砭石推在粉肤来回按摩。
“办妥了,夫人。”瑛子回望四处,轻声答复,小口咽下鱼鳞冻。
簪花仕女图顾绣壁纸前,潘姨将案头《新中国未来记》扔入铜火盆,翻出抽屉中一本《ChinaundertheEmpressDowager:TheUnknownStory》(太后与我)讲到,“继续讲讲老来骚烂裆做野鸡的丑事,远比投鼠忌器的保皇派胡言乱语可信。”突眉心锁紧,口出恶言,“当年老鳖金蝉脱壳,扮作老叫花,花枝招展的假货中途倒被炸死一堆,幸好宫内外寻仇总算做掉些冤家小人。天保恶棍,终有一日要将妖妇万人**,尸婆狗头做酒碗,皮囊包书,碎尸熬成油,倒进珍妃井。”
瑛子怯怯翻开龙娘娘封面,寒意偷袭。
“夫人,老爷急报回府。”门仆急报。
“不讲了不要贸然闯进么,难道是皇帝老子来了不成,要吾迎驾?”撑目忿然怒骂。
“小的明白。夫人,对岸旌旗招展,龙船渡河。”
二节望远镜出轩遥望,大吃一惊。回案,顺手拆开一摞未解文书,狂喜蔑笑,“冤家路窄,自投罗网。”挑眉喊道,“瑛子,将府内人等,一刻钟内叫往凌霄阁等候,速办。”
“孝行,梁师傅。”下轿的瑛子匆匆赶来,气喘“快往凌霄阁外重华厅。夫人有急事安排,切勿迟到。”然后敲窗,唤醒各位画师。
孝行随师傅进入大院侧门。青松林茂,沿爬山虎石墙,转上三层白玉阶梯,背对石桥,前见一拱梁檐廊,前侧阶下短墙高树合做一平台。由侧步廊近正堂,八十余人在外等候,依次入阁,金丝帐幕中隐约听见潘姨,厉声对瑛子众人唤道,“王爷大臣今日来府,估摸未时将至,汝等听吾使唤布置,切勿出错。两个时辰后正午,到正门后黄石假山集合。”瑛子招呼两人,“梁师傅,汝去河滩挖黄沙,薄铺一丈宽即可,从正门铺到中渡口渡头码头。”
“改用贵溪铜粉,府内尚有库存。”潘姨改道。
对二十余画师,“诸位画师,此前已有写好颂圣样稿,汝等抄写即可,务必字迹工整。工房取梯子自贴,务必南正门,复廊,撼波戏台,烟海楼,排云楼,重华厅,凌霄阁,春在堂,风云天波亭,估摸百余幅,另邓画师,程画师,何画师,王画师,汪画师,徐画师,田画师,毕画师汝需制作木刻楹联,挂于后五处。”
“春在堂去掉。”签书叙命的潘姨抬头叮嘱。“另外前三位画师,题写库里的大红灯笼四对,博山玻璃铺丝宫灯二十只。内容迎祥献瑞即可。瑛子记上。”
瑛子对十余厨子伙夫说道,“一时菜单难以整齐,按孔府宴请乾隆爷单子,加织造府苏式主菜。糕点按采芝斋糕点选取,备四特,清华婺。茶备太平猴魁,祁门红茶。”潘姨惊唤,“菜品换西餐,冰酪用手摇制冻器,瑛子汝使唤厨子制作。”瑛子默点。
“水若不夠,立馬去冷水尖去擡,時辰尚早,勿要用下流井水以次充好。”繼續拿過便簽。
“泡茶切记要康王谷雪水。”瑛子细嘱道。
对二十余门房差仆言到,“逾制物件撤出,排云楼,重华厅匾额摘掉,把画师做的新匾换上,龙墙龙头处用黑布包裹,翠竹前掩。瑶华台五爪九龙壁打掉,换用博雅精舍东阳紫檀木雕凑齐。刘执事,汝安排人手。”
“记得将外院,黄石假山内清扫一番,剩冰残雪全部铲去,人若滑倒了,可担待不起。”潘姨停笔。
瑛子对十余内眷吩咐,“汝等制作插花摆饰,以迎春为宜,三十余盏,做完吾来安排摆置,然后除外廊,各内堂均要打扫,前后各分五人。”唤住两园艺师傅,“汝等速取花与果品。”
对二十余新聘坯房窑场工人讲道,“汝等将坯房,窑厂全部拆除。”笔颤心惊,潘姨打断道,“亭子不去了,勿拆。汝等安排五人拿油漆,将院外,所有石刻题跋全刷一遍。另外五人,将松林间所有杂草全部拔除,十人给我上街。”“做何?”瑛子探问到。
“抓三四个面貌清秀文静,不能言语的童子,男女均可。”
“啊。”众人叫唤,纷纷议论。“为何?”
“需外人见我等门厅冷落,断子绝孙么?”横眉冷笑,“只道督陶官暂借,立字句,当日归还,每家赏十银元。抓到的每人赏十元。告诉他们父母陪王爷游园。”将字据用鹤顶红印章盖上。
又对七余船夫轿夫说道,“汝等到库房取大鼓,唢呐,到门口吹打迎驾,布置爆竹烟花。”
对洗衣老妈子,打杂三人言到,“汝布置下香盆,宝塔佛灯添油,放几十只画盏酒杯于小沧浪上。瑛子还有何忘?”抬眼示意。
“门口应围布障,到码头。”瑛子局促笑道。
突指帐外呆立孝行,“速去购买。瑛子汝给下绢数与他,汝在此坐镇,切勿担待。”掷笔离案,按印起身。
正问御窑厂差役,“饶州知府随同来镇否?其女在何处?”
“夫人,品级门户较低,只在饶州分府厚驾,不与同往。丧偶,其独女随同。”随从答到。
“备轿。吾欲亲往。”疾风推门。“估摸正午可回。”突转色惊叹,“堂会如何筹措?”
“镇内有一喜乐堂,唱腔石牌调,御窑厂副总监及师爷筹办,可否请来?另有大乐天,志乐堂,新乐堂,雅歌集等徽绍堂会班。”瑛子细数。
“呕哑嘲哳,吾母女同台,画师伴奏即可。”幕落甩帘。
“孝行,人手已满,汝可否雇船?记得布匹交由门仆。估摸数目甚大,宽一丈,需长千丈,明黄色,吾与汝钱款,此为百元银票,汝可自取。”瑛子塞入手中。
孝行奔跑出门,瑛子后唤,“快追夫人官船前往。”出院,随船至市埠渡。
至吴隆元钱庄,取出银元,不安将外衣脱下,全部包裹,跑入布店,老板感叹大生意,遂介绍几个同行一同前来,买完全镇黄绢库存,亲送市埠渡,用时一个半时辰。至渡口,梁师傅正气喘嘘铺沙。
“师傅,汝需借力否?”孝行喘问。
“崽俚子,做完自己咯活再话。”师傅抬头,牌坊团花束带提上,正门绿檐结连后方楼宇的蓝金屋顶,三重汇合。
随后众门仆持棍赶人,与布商将布展开,钉于树上。到正门,被瑛子唤住,“母亲正等候汝。”转头对门仆讲到,“记得将钉头漆黄。”
潘姨颐指气使,撑站在府门外,将众人召齐,各发几只肉麦饼。“吃完,汝等且把事情检查办好了,若有丝毫差错,小心汝等狗命。半个时辰后王爷到驾,记得门头左差房内换衣洗漱。王爷来了,离的远远的,一身臭汗。”
横指孝行,“快进右差房,沐浴更衣。”抬帘,只见三四个裸身童子,哇哇大哭。“还不好意思。”婆子笑道。孝行背对,热水冲洗,却见金丝秀闪,枣红团花貂皮棉袍,织金缎一字琵琶襟背头等挂在一侧。瑛子突推门,指到“快穿上。”惊悚捂夹。
戴上宝蓝缎嵌玉瓜皮帽出门,只见众人环排,潘姨威仪,凤冠霞帔,身着缂丝蟒袍,旗髻花丝缀点蓝珀红钻紫金珍珠,瑛子披挂雪青地纳纱绣金银荷花衣,外罩赤玉雀金裘,蓝晶项链,帝王玉镯,玫瑰金步摇,燕尾刘海。蛋白石珠链虹晃,潘姨难得流面温慈,柔声低语,“记得,王爷大臣来时,道汝是吾长子,余话勿讲,可记得?”孝行垂眉,不安抚摸腰间青白玉子冈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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