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处？”
卜易没有问能不能不当护龙卫，因为他明白既然高不低将这件秘密到藏进裤裆里的事情告诉他，就代表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允许他反对，不然很可能会在某个同样的雨夜，几个更厉害的家伙到这临湖旧居门前暗杀他。他虽然很自信也很霸道，可他却从来都没有狂傲到认为现在的自己能够打得过先天后期甚至是更高境界的修士的袭杀。
高不低想了想后，回答道：“你可以随时面圣，这可是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荣耀事！”
“你真无聊！”卜易瞥了他一眼，说道：“皇帝可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我偷偷摸摸的与他私会有什么荣耀可言？而且要那么多虚伪的荣耀有什么用？”
这话若是让皇帝或者皇帝身旁的那些护卫们听到，一定会定卜易个大不敬之罪，然而同样作为皇帝的护卫的高不低却只是笑了笑，并没有对此有什么意见，因为他很清楚这种面圣真的没什么荣耀可言，而且也真的跟情人私会差不多，甚至比情人私会都隐秘！笑过后他又想了想，说道：“你可以在天启地下世界内横行霸道！”
卜易继续瞥眼说道：“你更无聊了！”
“明天给你送钱的人会多给你六百两银子！”
听到此话，卜易一拍桌面，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成交！”
对此，高不低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向你这个年纪或者比你还要大一些的年轻人，哪个人不是期望自己能够出人头地，哪个人的心里又不是如野火一般热烈莽撞，而你却如此稳重或者说心中很昏暗……我很好奇你的过去是什么样的，或者你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
卜易回答道：“平平淡淡的粗茶淡饭求个温饱的生活而已”
高不低又端起茶杯喝了口水，微笑着问道：“就这些？那你活着是为了什么？”
“如果说我活着是为了走出这个天下，你会信吗？”
卜易的表情很平淡，而这种平淡却是让高不低想起了他在几天前曾说那句‘我不自信，但却一定要进入小宗院’时的神色，同样的平淡，却坚决的让人不容置疑，于是高不低很认真的回答道：“我信！”
“可为什么要走出这个天下？”
卜易怔然想到了七岁那年，跟着老头子走到一处可以在白日看到满天星辰，在夜晚听到大世梵音的山顶曾向老头子问过的问题：
“你为什么要追寻天涯？”
老头子的回答是：“为了追寻道的终点”
“那我又为什么要追寻天涯？”
老头子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看着他笑了笑，说道：“看那些漂浮在天上的星星多自在！”
想到这些，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的回答道：“老头子曾说是为了追寻道的终点，却没说我是为了什么，而我也从来都没仔细想过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从来没想过要走上所谓的大道，更没有想过去追寻大道的终点，更准确的说，我这些年一直都是在漫无目的的度日，哪怕是当年苦练刀法时也没想过究竟是为什么要那么拼命的练刀，直到如今我都依然没有想过我所做的事情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的生活似乎一直都走在一条被别人既定的道路上，在这条道路上我不需要考虑方向，因为方向只有一个，我也只能按照那个方向行走，即使是想要回身重新走，身后的道路却在我迈出脚步时消失了！”
“你可以说我没有追求，或者说我没有理想，可我为什么要有追求有理想？”
“虽然我也很想拥有追求和理想，但是当我想要拥有这些的时候，却发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拥有怎样的追求和理想，所以我的道路一直都被别人安排着方向！”
在他说话时，灵汐停下了擦桌子的动作，一脸好奇的看着他，心想他竟然也会如此口若悬河的说话！再一想自从来到天启城的这些天，他似乎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不再整天一句话都不说的板着脸，也不再与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似乎回到天启城后的他才真正的融入了天下。
高不低端起茶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后，说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说的老头子是谁，更不知道所谓的大道的终点是什么，也根本就不明白你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感觉这些话还是挺妙的”
“不过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我听不懂的话，我还是想要知道你的生活究竟是什么样的！”
卜易无奈的摇了摇头，感觉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已经将自己的生活说的很清楚了，却还是没能让这个天启地下世界的头头听明白，于是只好重新想了个比较通俗的例子，说道：“你来找我那天，我在干什么？”
高不低想了想后，回答道：“晒太阳”
“如果明天不下雨，太阳也照常升起的话，我还是会在门前晒太阳，如果后天也不下雨，太阳也照常升起的话，我依旧会在门前晒太阳，如此往复便是我的生活”
卜易冲着高不低微笑了一下，问道：“明白了吗？”
高不低看着卜易带着微笑的嘴角，心中不由想到，难道整天无聊的晒太阳却把心里晒得阴暗了？或者说整天无所事事的晒太阳就是他想要的生活？这样的生活又是怎样让他在如此年纪就能有如此稳定而坚韧的心。
忽然他再次想起了卜易说那句‘我不自信，但却一定要进小宗院’时的神情，心中想到或许正是长时间这样无聊的生活才使的卜易的心这样的平静，也或许正是这样无聊的生活才使得卜易在如此年纪就表现的如此老成稳重，渐渐的他有些明白了卜易刚才的话，于是同样微笑着说道：“不管有没有理想和追求，你是平静的，你的心是平静的，所以你的生活很平静，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无聊，而这无聊却是最真实的生活”
卜易再次无奈的了摇头，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这么一个污水沟里的头头，竟然也能向那帮酸腐秀才一样说出这种酸腐的大道理！”
“酸腐也是你酸腐，我说的话全是对你所说的话的理解！”
高不低将早就已经端起的水杯放在嘴边，微微的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从今以后你会跳入一个更深的污水沟里，以后一定也会跟我一样在污水沟里待上很多年！”
听到这句话，卜易忽的一下站了起来，非常严肃的问道：“我把那六百两银子还给你，你把今天所说的话全都收回去行吗？”
高不低将杯中的水一口喝干，也站了起来，微笑着说道：“你要是不想要那六百两银子也行，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你见过泼出去的水往回飞的吗？”
看着卜易此刻的神情，他忽然想到了十多年前的自己，那天的路边面摊桌上，当自己从对面的那个俊朗年轻人的话中得知自己被迫要跳进这条污水沟时，自己也是像此刻的卜易这般不情愿，但是自己最终还是不得不跳进来，而且在这污水沟中一待就是十多年！
想到这些，他又再次露出了笑容，转身向靠在门旁的那把黄色油纸伞走去，边走边说道：“我得走了，今天晚上的天启城很热闹，不过这热闹总得有人去平息，不然再继续下去就不是热闹而是胡闹了！明天会有人将这里的地契和一千两百两银子给你送来，然后他会带你去一个地方给你疗伤！”
在高不低就要一脚迈出房门时，卜易开口问道：“我不想去那个地方，在这里疗伤就行，或者我自己找个郎中将骨头接好就行！”
高不低一脚踏了出去，撑开油纸伞，回头说了一句：“去不去可由不得你了！”
高不低走了，卜易和灵汐并未相送，夜雨也在高不低走后没多久就停了。
灵汐坐在卜易的旁边盯着他的脸庞看，卜易则盯着桌上的烛光发呆，直到夜雨彻底的停下时，他才开口的说道：“去睡吧，明天还得出门！”
“去哪里？”灵汐问道。
卜易叹息一声说道：“如果猜不错的话，应该会是那条天下最深的污水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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