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月眼睁睁地看着殷天鼎斩断双足、自爆丹田,魏成松更是当场气绝身亡,他想大声哭喊,但是嘴里却发不出一丝声响,此刻在荀月的脑海中,一位身披血红长袍,赤足散发、杀气冲天的中年男子正在逐渐苏醒。
这中年男子的身体被四根粗壮的锁链牢牢封印,锁链之上密密麻麻地刻着数不清的符文用来加固封印,荀月隐隐感觉到每一个符文里面都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威力,中年男子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看不出材质的佛珠,佛珠上面刻着四个小字—是否该杀。
原来这中年男子生前嗜杀成性,曾经将偌大的天泽境搅得血雨腥风,‘问天下头颅几许,看老夫手段如何’曾是中年男子的座右铭,他的所作所为最终惊动一位探龙谷的神僧,这神僧慈悲为怀将佛珠送给他,希望他在动手杀人之前能够仔细地想一想,这人是否该杀?神僧本是一番好意,可是偏偏事与愿违,这中年男子拿到佛珠之后,确实谨遵神僧的教诲,但最终得出的结论总是两个字:该杀!
荀月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体内为什么会封印着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中年男子晃动身体骨头放鞭炮似的咔咔作响,怒道:“荀儿,你的修炼速度太慢了!你是一农留在世间唯一的骨肉,体内流淌着高贵的季氏血脉,竟然足足耗费几个时辰才突破到玄品泽字诀第二重,完全没有一农当年的风采!”
荀月满腹狐疑地问道:“一农!?季氏血脉!?这位大叔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中年男子怒道:“三十年前,老夫宋棺天与你的父亲季一农在峙岚山下三拜九叩结为异姓兄弟,你应该恭恭敬敬地喊我一声义父而不是大叔!”
荀月蔑视地说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我的父亲一定是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怎么可能和你称兄道弟!即便你们真的是结义兄弟,父亲又为何把你封印在我的身体里?”
那名自称宋棺天的男子,听到荀月发出的质问,手中的佛珠微微颤动,眼睛微微湿润,叹道:“十五年前,绝世神兵浊灼剑现世,此剑乃是了元大帝的遗物,它与天泽大帝的天帚剑并列名剑榜榜首,得浊灼者得天下,义父当时被鬼迷心窍没听一农的劝阻,虽然最终如愿以偿,我却被浊灼剑中的煞气蛊惑,从此变成一个六亲不认的大魔头。”
“若要彻底清除我体内的煞气,唯有死亡和封印两个办法,一农菩萨心肠,他不惜自损丹田,将我封印在他不满一岁也就是荀儿你的身体里面,六大派集结门中所有修仙者倾巢而出,逼问一农浊灼剑的下落,一农与你的母亲季菡元,本是一对神仙眷侣,缚龙泽、一丈山、悯生雷、帝驼风甚至远在悠州极西的焚天炎与戮皇泉也尽皆臣服在他们脚下,为防止凶兵再次肆虐人间,一农与菡元妹子联手将浊灼剑彻底封印,最终菡元妹子抱着你跃崖自尽,一农也在峙岚山顶横剑自刎,棺天对不起他们啊。”
荀月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心如刀绞、肝肠寸断,嘴里喃喃地问道:“义父,您说父亲大人是一位英雄么?”宋棺天斩钉截铁地说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芸芸众生,除天泽、了元二帝之外,在我宋棺天的眼里,世间唯有一农可堪‘英雄’二字!!峙岚山、英雄冢!义父每每看到峙岚山的时候便会想起,那里葬着一位英雄,他就是你的父亲季一农!”
荀月擦干泪水展颜一笑心中五味杂陈,他相信父亲在天有灵一定可以与母亲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但是人死不能复生荀月总不能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宋棺天既然与父亲结拜为异姓兄弟,在被封印之前更是凭借一己之力夺得浊灼剑,八字真言想必已达化境,荀月满脸希冀地问道:“义父,你能不能出手帮我灭掉逍遥派?师傅他老人家对我有知遇之恩,荀儿绝不能放着他不管。”
宋棺天冷笑一声,不屑地说道:“你是了元大帝的后代,你和这群天泽愚民有不共戴天之仇!他们死有余辜,我了元境的铁蹄早晚有一天会将这群天泽愚民灭族绝种!义父不能帮你!”荀月怒道:“了元境和天泽境到底有什么深仇雪恨?母亲死后,爷爷茹苦地把我拉扯长大的,我一直生活在天泽境,你若是不帮我,我一辈都不会再喊你一声义父!”
宋棺天的脾气十分暴躁,在被煞气蛊惑之后往往一言不合便会大打出手,此刻遇到一个比他还倔的荀月根本束手无策,“你真是和一农一模一样,犯起犟来八头驴都拉不住,但是荀儿你可要想清楚,浊灼剑雄踞名剑榜榜首,剑身蕴含的煞气浓郁霸道,因此一农设下的这道封印极为厉害,它不仅能封印我的肉体,同时八字真言也被最大限度的压制,义父若是替你出手会快速耗损你的阳寿,一秒十年!那孔连成身为十伐赤内宗弟子,一定有某种护身法宝,时间一旦拖得过长,你势必会被封印吸成人干。”
荀月神情坚毅地说道:“无所谓,义父您动手吧。”宋棺天安慰道:“荀儿你也不要过于担心,多则三秒少则一秒,义父有自信将你损耗的阳寿控制在三年之内!”荀月惊呼道:“三年!?那孔连成可是地品泽字诀,防御力几乎无敌,义父您不会是在戏弄我吧?”宋棺天笑道:“你是一农留在世间唯一的骨肉,义父怎敢儿戏?”荀月气结地问道:“既然如此,在百居村的时候您为何不出手帮我?”宋棺天解释道:“当时你没有修炼八字真言,义父一直处在昏迷的状态,如何帮你。”
宋棺天捻动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突然,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三个小黑点,小黑点的体积急速变大,在一片尘土飞扬之中缓缓落下,最中间的是一位白胡子老头,正是江蓑翁的侍从福伯福老爷子,在他的左手边也是站着一位老者,老者手里拿着一个拂尘,颇有仙人下凡的味道,此人名叫沈安邦乃是孔连成的授业恩师十伐赤内宗长老。
孔连成吓得面如死灰,施展地品泽字诀之后潇洒脱俗的神情一扫而空,战战兢兢地指着福伯问道:“师...师傅您老人家怎么来了?这位老伯是...?”江蓑翁在十伐赤中一向行事低调,甚至有很多内宗弟子都没有见过他的模样,孔连成不知道福伯的身份也在情理之中。
沈安邦介绍道:“早年的时候,江大人弃文从武,这位是江大人的伴读福伯福老爷子,成儿还不快快拜见?”孔连成瞪着两个眼珠子,惊道:“江大人!?难道是那位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蓑翁江大人,十伐赤内宗新晋弟子孔连成拜见福老爷子,祝老爷子万寿无疆。”
林好剑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将林烛峰拉到身边,低声耳语道:“地品泽字诀的威力咱爷俩都见识到了,峰儿,这三个人都是谁啊?孔大人竟然跪在地上向他们磕头?”林烛峰只不过是十伐赤的外宗弟子,平日里根本没有机会见到这些大人物,因此一个也不认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哪里知道,你...你问我,我...我问谁?难道是咱们的计划泄露了?”
福伯紧紧注视着孔连成的眼睛,叹道:“酒剑山庄到底何错之有,你竟然要灭他们满门?”孔连成急忙将殷天鼎杀害陆、邹二人的事情添油加醋地向福伯讲述一遍,孔连成暗自松了一口气,现在只需死咬住这个借口不放,所有的嫌疑都会指向殷天鼎,自己也可以免遭十伐赤的严惩。
这时福伯的身后突然走出一个年轻男子,孔连成看清他的长相之后,惊呼道:“大...大师哥!?您也来了?”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判断,相较于沈安邦与福伯,孔连成显然更加惧怕这个男轻男子。
“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孔师弟大开杀戒,哈哈,当真威风呐!”这年轻男子九尺身材相貌粗犷,声若洪钟面似火炭九,此人姓孔名凡庸年仅二十七岁却有着一个令天下人为之胆寒的称号—十伐赤内宗首席大弟子!
孔凡庸三岁开始修炼八字真言,七岁进入十伐赤,十六岁时,掌门尊人力排众议将他破格提拔为外宗长老,二十七岁便已笑傲群雄成为十伐赤内宗首席大弟子,
孔凡庸缓缓走到孔连成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道:“你听信林好剑的一面之词,假如错杀好人该当何罪?十伐赤的名誉将会受到你的牵连,受到武林同道的耻笑!你的地品泽字诀呢?我来瞧瞧有多厉害。”孔连成浑身吓得瑟瑟发抖,脑袋摇得像一只拨浪鼓,“连...连成怎敢在大师哥面前班门弄斧。”
孔凡庸一脚将他踢开,浓密的头发里面突然钻出三个睡眼惺忪的小娃娃,三个小娃娃一紫、一黄、一黑正是雷、山、泽三种真言形成的灵身,孔凡庸不仅将三种真言由玄品进阶到地品,而且每种真言都已突破到第十重,三个小娃娃现身的一瞬间,除了福伯与沈安邦之外,在场的所有人突然呼吸异常急促,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着他们的咽喉,其中一些境界较低的修仙者,更是直接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正如殷天鼎所说,八字真言的第十重境界对施法者的真言损耗极高,修仙者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对不会将灵身召唤出来,孔凡庸却与三个灵身整天呆在一起而面不改色,他的八字真言简直已经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这位年轻的仙人,您误会孔大人了,殷...。”林好剑跪在地上哭得涕泗横流,孔凡庸不等他把话说完,蒲扇大的巴掌轻轻一挥,林好剑如同一根离弦的弓箭,‘嗖’的一声已经回到猿愁峰山顶的逍遥派,孔凡庸怒道:“孔某正在谈论十伐赤的家务事,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插嘴?”
孔连成见状吓得牙关打颤,险些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大...大师哥饶命啊,逍遥派的两名弟子绝对是殷天鼎杀的,您要相信我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好剑与孔连成联手仗势欺人,废我师傅的丹田、伤我师姐的容貌、取我师哥的性命,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荀月一边帮殷天鼎运功止血,一边回头来冷笑道。
福伯走上前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孩子,你是一个可造之材,老主人在十伐赤中德高望重,酒剑山庄若是没做亏心事,老主人必定会还你们一个清白,他特地让我来到五指山转达他的旨意,希望你能做老主人的关门弟子,小兄弟若不嫌弃,便跟我一同回十伐赤吧?”
福伯笑呵呵地抛出一个让所有修仙者为之痴狂的条件,“老主人身为十伐赤的内宗长老,掌管浣马湾内一切生杀予夺,至尊真言缚龙泽你可以随心所欲地感悟、炼化,十伐赤里除掌门尊人之外,没有一个人敢说半个不字!”
正当孔连成满脸艳羡地看着荀月的时候,荀月左手搀着殷天鼎,右手抱着魏成松的尸体,童云和东方既白跟在他的身后缓缓离开五指山,荀月停下脚步,毅然决然地说道:“江大人的一番美意,晚辈心领了,在我的心里我永远都是酒剑山庄的弟子,师傅伤势危急,咱们就此别过,多行不义必自毙,孔连成、林烛峰、苗茜,你们给我听着,我荀月今天在此立誓,有朝一日势必要把逍遥派夷为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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