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年走的时候,皇上口谕让主子去御书房,前后几天来来回回被召换了几次,也就没放在心上,谁知,”说到这儿,墨儿又抹了抹眼泪,赶忙用手擦了“谁知,御书房的人传话出来,说皇上正在觐见外臣,让主子在偏殿等着,过了一个多时辰,茶都饮了两壶,还没有消息传来,主子让我去打听打听,人没走出偏殿,就被拦了下来,主子觉得事儿不对,便想要硬闯出去看看,御前侍卫封一朝竞带着大批宫卫,把整个偏殿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主子想起前些日子皇上同他说的让您出宫历练的事儿,吓得腿都软了,趁那帮人不注意,拔剑加在自己个儿的脖子上,才回了这椒房殿,没成想,人早就被他们带走了,主子当时就昏过去了。
“是这样。”心雅不可谓不吃惊,嘴唇微张,轻轻的颤抖着,在岷山多年,她从未有过如此失态的时候,一下子瘫坐在了椅子上,回想当年,母皇明明告诉自己已经告诉爹爹了呀,还信誓旦旦想自己承诺在外多年,绝不会让爹爹受半分委屈。可如今又是……
突然,心雅整个人一怔,她想起上辈子曾经看过的《康熙王朝》,康熙皇帝是深爱着容妃的,只是他不仅是个男人,还是帝王,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无法改变帝王之心,无论敌人还是自己人,绝不会心慈手软的。即使心里再痛,为了大业,也只能选择对不起了。
天子,从来不仅仅是上天之子,更意味着整个天下的主子。
她的母皇,与此别无二致。必要的时候,心上人也是可以舍弃的,就像她的爹爹。
帝王,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有着冷酷的一面。不表现,从来不代表着不存在,再情深意切,再鹣鲽情深,在天下威权与阴谋最集中的宫城,到了必要的时候,都是可以舍弃的。
正是想通了这一切,心雅才更加痛苦,更加挣扎。如果她不懂,就可以毫无保留毫不犹豫的怨恨那个坐在宝座上高高在上而又无边寂冷的女人,可是,她懂,既然理解,就无法怨恨,无法指责。
世间之事大抵如此,有些人拼命的想要懂,探寻一个个所谓的真相,只是当他们终于找到真相之时,却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如此执拗?到头来伤人伤己,徒留一身悲伤。
“那,咱们的椒房殿为什么如此破败?难道是母皇……?”心雅痛苦的问道,双眼紧闭,时不时的颤抖着。
是的,她害怕,害怕听到母皇雷霆之怒,下令封宫的命令,那样,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母皇,是疏远还是亲近,是该哭还是该笑。
“殿下,不,不是,是咱们主子。”墨儿轻声回道“主子出身将门,虽身为男儿却性情刚烈,自打主子醒来以后,不哭不闹,只是把这些年从嫁给皇上以来,所有的赏赐甚至是当年靖王正君的朝服一口气全烧了,就在咱们椒房殿的门口大缸里,后宫里所有的主子们都来了,也没拦下,主子就在那时,将这椒房殿的大门落了锁,只留下一句谁想硬闯,别忘了陆娇云的下场。”
“全烧了?那这些年你们怎么过的?”
“殿下,现在椒房殿里所有的东西,吃穿花用还有一应摆设都是主子的陪嫁,主子放话说了,谁要是敢带进宫里的东西,就立刻自尽,以谢皇恩,这么些年,主子病了多年也不见好,每回也只是……”说到这儿,墨儿再也忍不住了,呜呜呜的跪坐在地上哭起来,哭腔说到“只是硬生生的熬着,在病中也总念叨着,等在看见您一面,要不然他就是去了也不瞑目,主子,我的主子啊,您终于回来了”
心雅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了下来,事到如今,她不知该做什么,去弥补这个生她养她又为她担忧一生的男人,擦干了眼泪,又扶起仍在地上呜呜直哭的墨儿,“墨儿叔叔,您放心,我回来了,就绝不会再让爹爹受委屈呢。”说完,扯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挂在脸上。
“去看看爹爹吧,免得在横生枝节。”心雅先一步踏出偏殿,墨儿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随着。
风瑶煎好了药,此刻正一勺勺的喂着冉儿喝下,仔细耐心的样子怕是自己的儿媳夫也不过如此,见心雅走了进来,便将药碗放在桌上,站起来将座儿让给了心雅。
心雅没有半分在偏殿的失态模样,笑盈盈的说到“爹爹这些年都没好好疼心儿,回来可都得不上。不然我可闹了。”多少年没见到女儿撒娇的模样了,曾经的记忆有了许多的模糊,乍一看,像是回到了当年似的,冉儿笑得很是开心,连眼角都有些许眼泪,“好好好,补上补上,爹爹好了,今天晚上就做你爱吃的狮子头,还有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粉蒸糕。还有什么?你说一声,都做都做……”灿烂的笑容让心雅心里发酸,一个人可以以自己所有的生命去爱着另一个人,不见得所有的父母都会如此做,但如此做的恐怕就只有我们的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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