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已做好被割破血管的准备,烈火独云一嗓子打破他的赴死之心,他的脸苦极。不要在他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时不让他死,这拖延的暂生毫无意义。
凌天熙绕过族人们来至烈火独云面前,她将炎锋剑斜置体侧,冰寒地看着烈火独云。死到临头,他还想说什么?
烈火独云真的不愿意族人死绝,他瞠着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凌天熙,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凌天熙,所有罪恶的根源都在我身上。他们之所以作践你们母女也是因为我的不闻不问,你放过他们吧,你把我杀了。”
凌天熙垂下嘴角,杏眸寒芒连闪!“你以为你是谁?你一条命能抵消我们母女六年来所受的痛苦吗?!”
烈火独云吞咽下一口酸苦的唾液,声音发抖:“就凭我是你的父亲,这还不行吗?”
凌天熙一声重语:“不行!你不配!我只有母亲!我没有你这种冷血势利的父亲!”
烈火独云争取:“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是你的父亲。你的骨子里流着烈火家族的血,不论你走到天涯海脚,你也是烈火家族的人!”
烈火独云说得凌天熙极为恼火!她长剑一横,剑尖愤怒地指着他的鼻子,暴吼:“我再说一次!我只有母亲!我没有你这种冷血势利的父亲!我没有!我没有!”如果可以换血,她会毫不犹豫地换掉身体里这讨人厌的破血!她不要!
凌天熙以炎锋剑指着到目前为止还活着的人,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的说:“欠我的,你们必须还给我!”
烈火独云:“族里的长辈在你小时候都抱过你、疼过你,族里的小辈在你小时候都跟你一起玩耍过,你怎么能对我们赶尽杀绝?!”
凌天熙:“从我记事以后,在我的记忆里只有痛苦!在我的记忆里只有我娘的泪水!在我的记忆里除了我娘没人对我温柔,没人会抚着我的头鼓励我、安慰我!除了我娘没人相信我总有一日会召唤出属于自己的灵兽!”
烈火独云:“你不能因为你年纪小记不得就否定长辈抱过你、疼过你,你不能因为记不得就否定小辈与你一起玩儿过!那些事儿都是真实存在,没有一件是假的!”
凌天熙暴躁:“够了!小时候的事儿我记不得就是记不得,你就是说破大天也不能把那些东西强加进我的脑子里,你扯出这么多陈年旧事无非就是想让我饶了你们。我告诉你,休想!”
“凌天熙,你个孽畜!我是你的父亲,他们都是你的族人,你怎么能真杀我们?!你怎么能够啊?!”烈火独云嘶声暴吼,高亮的音调掩饰不住他声音中的颤惧。
凌天熙长剑力挥,炎锋剑登时烈焰狂燃!她怒得眼里烧起大火,沉冷冰语:“早在你将我逐出家门那一刻,我便与你、与烈火家族再无任何瓜葛!我早已不姓‘烈火’,‘烈火’这个姓氏,它不配!我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有一个算一个,谁也甭想!”
最后的挣扎失败了,烈火独云身躯大软,似滩烂泥毫无力气。他颓然绝望,悔不当初……
凌天熙一剑刺死、烧焦一名族人,待结果了半数族人之后,她将炎锋剑“噗!”扎进一名族人的腹部。她唤白水:“白水,给我拨醒烈火桑氏、烈火天初!”
白水口吐冰水,浇醒母女二人。
醒来的烈火天初深度悲苦,只因她居然还没被凌天熙磕死,这就意味着她将要继续承受凌天熙的报复;继续饱尝她曾经加注在凌天熙身上的痛苦。
凌天熙一脚下去,踩断烈火天初的左胳膊。
“啊——”烈火天初失声痛叫,痛叫与骨断声重叠,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凌天熙第二脚下去,踩断烈火天初的右胳膊。
“啊——”烈火天初惨叫。
烈火桑氏声泪俱下:“凌天熙,我求求你饶了天初,不要再折磨她了,你一剑杀了她吧!”她趴在地上浑身都痛,一面哭求、一面朝凌天熙爬去。她悔呀!把女儿拖累得这么惨,她悔死了!
烈火桑氏连哭带喊又爬,实在烦人!炎帝飞下半空,一爪子踩住她的后背不让她动。
凌天熙充耳不闻,她又是两脚下去,踩断烈火天初的左腿与右腿。烈火天初当年踩断她骨头的时候,她的母亲苦苦哀求无济于事,她岂会放过烈火天初。
剩下一半活着的族人闭上眼睛,心一颗颗恐惧地颤抖。如果他们早知今日会落得如此下场,他们说什么也不会作践凌天熙母女,绝对不会!
踩罢烈火天初,凌天熙揪着烈火天麟的头发把他拖到烈火天初与烈火桑氏之间。她抬起右脚,照准烈火天麟的后心狠狠踏下!
一脚重踏,烈火天麟鲜血狂喷:“噗——”就是这一脚,他尝到了凌氏的痛苦,原来心脏被踩踏是这么的难过、这么的苦不堪言。
烈火桑氏不哭了、不叫了,她的心与身体突然间就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她傻傻地看着烈火天麟吐血,空洞的眼神、空洞的心灵。
踏上烈火天麟这一刻,凌天熙好似疯了般失去理智,她满脑子都是烈火天麟踏死母亲的画面;满脑子都是母亲离世时那煞白的脸;满脑子都是母亲咽气时那双闭不上眼!
恨火烧她发狂,她在烈火天麟的背上用力踏、用力碾,边踏边骂:“去死!去死!去死!”
看凌天熙发狂,炎帝的心在滴心,痛极了!
镜外,水镜冰凝已是泪流满面。凌天熙太惨了……太惨了……
水镜玄冥、左枫痛心地望着凌天熙发泄她的恨、发泄她的悲,二人垂在体侧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青白。压抑的越久,待情感爆发时越惨烈。六年何其漫长,凌天熙母女遭的罪何其之多,今日凌天熙让他们看见的只是一角罢了,还有更多的他们不知道。
烈火天麟阖上眼睛已经咽气,而凌天熙却停不下依旧疯狂。
炎帝撤开踩在烈火桑氏身上的爪子,展开翅膀扑向她。它将凌天熙紧紧地抱进怀里,附嘴在她耳边极尽轻柔地哄道:“天熙,烈火天麟已经死了,够了,不要再踩了。”
天籁之音穿透阴霾到达凌天熙心底,她抬起的脚慢慢放下,停止踩踏。失控的情绪找回来,她靠着炎帝声音嘶哑地“嗯”了声。是的,烈火天麟死了,与母亲相同的死法。
炎帝的凤首轻而心疼地磨蹭着凌天熙的脸颊……半晌,凌天熙在它的抚慰下冷静了。
炎帝松开翅膀,退开三步定爪。
凌天熙将炎锋剑从族人腹部抽出,一剑一人把剩下的一半族人杀死。下人们的血与族人们的混和在一起,正厅前的整块地面被血染红,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凌天熙提着滴滴哒哒淌血的炎锋剑来到烈火天初身旁。
烈火天初平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她看着凌天熙举起炎锋剑,炎锋剑疾落——
“噗!”炎锋剑笔直地扎进烈火天初的咽喉,一剑取走她的性命。
凌天熙拔出炎锋剑,转身来到烈火桑氏面前。
烈火桑氏人已痴傻,半点儿反应也没有。
凌天熙手起剑落,砍下烈火桑氏的头。
除烈火独云之外,其他人全部死光。凌天熙直起腰身,极寒的视线定胶在烈火独云的脸上。
凌天熙迟迟不动手杀自己,烈火独云茫然地问:“你不杀我,还等什么?”她最恨的不就是他吗?
凌天熙唇边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绝笑意,她是不会把杀父的骂名背到自己身上的,纵使她再恨,她也不会动手杀烈火独云。
视线一转,凌天熙看向正厅右侧,那里站着笔直而僵硬的两道身影。“左长老、右长老,看够了吗?”
左长老、右长老苍白的老脸上尽是骇然,二人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们有一种预感,烈火独云将会死的最惨……
凌天熙一甩炎锋剑,将剑身的血悉数甩掉。她收起炎锋剑,飞身跃上炎帝的背,火叽沙落在她肩膀上。
右手腕朝无极狂刀一伸,凌天熙唤:“狂刀,回来。”
无极狂刀回归金手环。
炎帝振翅起飞,爪子一抓烈火独云的后脖领子,将木然的他提拎起来。
墨风爪子抓住左长老的后脖领,白水蛇尾卷住右长老的一条胳膊,两兽随凌天熙、赤火一起飞出烈火山庄。
凌天熙、炎帝、赤火、墨风、白水、宝儿、火叽沙,三人四兽全部悬浮于山庄上空。
凌天熙翻动双掌朝下方打出两柱熊焰,烈火山庄顷刻之间葬身火海!
烈火独云明白凌天熙为什么不杀他了,有什么能比让他亲眼看妻子、女儿、儿子、族人死光之后再见八百年族业烧成灰烬更解气、更解恨的呢?
左长老、右长老深深地闭上眼睛,没了……全没了……
烈火独云失神地望着火海,四十七岁的他急速衰老,灵魂随着山庄的梵烧一起枯竭。他情愿……凌天熙直接杀了他……
滔天的大火映红青天,烧毁一切。
亲眼看着烈火山庄化为灰烬,凌天熙积攒了整整八年的仇恨才在她体内熄灭。仇恨无时无刻不压着她,直至此时此刻她才感到身体轻松了。她疲倦地阖了下眼睛,再张开双目已是平静无波。
手儿轻抚炎帝的背羽,她说:“炎帝,我累了,咱们回去吧。”她母女二人受苦六年,而她只让欠她们母女的人们受苦一日。一日换六年,她已是仁慈,太便宜他们了。
炎帝柔声:“好”它松开爪子,扔烈火独云下去。
墨风松爪,白水松尾,也把左长老、右长老扔下去。
三人四兽起飞,回返水镜山庄。
妻子死了、女儿死了、儿子死了、族人们死了、族业毁了,烈火独云崩溃癫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怪他,全怪他呀,哈哈哈哈……
他一面癫笑、一面抬起双手,热泪涌出眼眶掉在掌心。什么都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家人们不在了,他留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活头儿?死了那么多人,他如果独活怎能对得起死去的大伙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着笑着,他笑声猛地一停,随即双掌劲拍自己的头颅!劲力压迫脑部,血流出他的七窍。族业毁在他手里,他要下黄泉去向列祖列宗请罪。
烈火独云的身体往后一倒,背部着地,他那望着苍穹的血目慢慢地闭了起来。
左长老、右长老双膝一弯“扑嗵!”跪地,二人趴伏在地失声痛哭:“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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