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下朝后,璇玑便觉得宇文邀肯定会来找她,然而等到她睡着,还是没有等来宇文邀。睡梦中感觉有人在抚摸自己的脸颊,璇玑忙俯首施礼道:“陛下。”心中万分慌张。
“我跟他很像么?!”宇文邀故作不满道。
“三郎,你何必吓我,你跟他一点也不像。只是我没有顾得上看罢了。”听到他的声音,璇玑这才松了一口气。
“本王来是想告诉你,本王不同意你在朝堂上抛头露面,与那些男人们唇枪舌战。你赶紧称病,不要再去朝堂了。”
“为什么?还有,你为什么要立宇文禛为太子,难道不怕他即位后为母报仇?”
宇文邀一堆事情需要处理,不免心下烦乱,不想与她解释那么多。“你若信我,便不要再问了。”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想站在朝堂上呢?”
宇文邀看她神色不像开玩笑,只得耐心劝道:“璇玑,别闹了,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愿意见你每天跟那么多男人在一起。”
“原来是三郎吃醋了。”璇玑莞尔,亲昵地一笑。
宇文邀见她一笑,心中一沉,更加打定主意不让她抛头露面。她极美,一颦一笑都在勾起着他最原始的冲动。“就不能答应我这一件事吗?”
璇玑见他神色认真,低头想了一会儿,亦认真道:“三郎,你有你的安排,我也有我的理想。或许我与我的娘亲一样,都是心怀天下。今日我站在乾元殿上,接受众臣朝拜,我的心豁然开朗了起来,我清楚,我是想站在那里的。”
“就不能为了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璇玑打断了。“你能为了我休掉柳霁吗?你能为了我不去沾染别的女人吗?你能为了我此刻就接我走吗?我身在后宫,与你相隔一道宫墙,却不亚于千山万水,你不能时刻守着我,我十分没有安全感,如今为了朔儿可以掌握权势,我希望你不要再阻止我了,求你。”
宇文邀沉默了,她再也不是那个在晋国时候无依无靠只能依仗他的幽璇玑,如今她贵为皇贵妃,权势唾手可得,她岂能甘心放弃。罢了。宇文邀步伐格外沉重,他走的很慢,一步一步地离开椒房殿。
璇玑见他要走,不由得唤他,却未得到任何回应,只得作罢。总有一天,他会知道她这么做是对的。
承元元年五月初十,御史大夫崔昊上奏提议立储一事,承爵不动神色,让群臣各抒己见。
“皇上,臣认为太子乃一国之本,虽然皇上正当壮年,但也因为国本考虑,早立太子。”一位老臣首先言道。
能将话说的这么圆满,也算对得起他的雪白须发了。璇玑心下正在遐想,却听到一位大臣站出来说:“臣以为国本之固乃是国家大事,济北王身为皇长子,理应立为太子。”
“臣等赞同。”又是一片人随声附和。
璇玑看向宇文邀,他却坦然相对,仿佛这不是他捣的鬼一样。终于,有一人站了出来:“臣听闻江东王聪慧果断,十分像陛下。臣以为,立太子不必拘泥于长幼,而应该立贤。”宇文樽拱拱手,不卑不亢。
璇玑见信王仍不顾己身,为她母子出言,不禁感动不已。
“老五大胆。你倒是说说,济北王如何不贤了?!”吴王率先发难。
“四弟,朝堂之上各抒己见,你又何必诛心呢。”宇文邀依旧一副平静如水的模样。可他越是这样,璇玑越是肯定他是幕后之人。
可是,他为何不愿让亲生儿子即皇帝位,却要让朔儿去继承他的爵位。还说什么两年后让她做他的皇后的话。不,她并不想他成为皇帝,坐拥三宫六院。她更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即帝位,那么她便可以以太后之尊与他相守一生。她看得出,他是想自己称帝,而她只想让朔儿即位为君。
回想先帝对皇后萧氏的感情,可谓极深。然而身为皇帝,先帝坐拥六宫妃嫔,不得与萧后一人相守,先帝死后萧后更是被先帝妃嫔所害。璇玑曾自问,她若是萧后,她能承受多少?她能忍受宇文邀的其他女人吗?她能看着他与别的女人生儿育女,甚至原本属于朔儿的太子之位被人夺走吗?她能看着晋阳远嫁和亲吗?不,她不能,一件也不能容忍。萧后虽然表面荣耀,可心中酸楚又有谁知道?她幽璇玑绝不愿步萧后的后尘。
宇文樽丝毫不肯退让:“皇上,即使是论身份尊贵,以皇贵妃之尊,三皇子也远胜于皇长子。”
“璇玑,既然崔昊提到了你,你便说说你的打算。”承爵从未问过她关于立太子的建议,而璇玑每每出言都有令他受益匪浅的地方,如今当着众臣,他想让璇玑说个究竟。
璇玑看了看宇文邀,莞尔一笑,计上心头。三郎,这次你输定了。“不知皇上可曾记得,臣妾曾是先帝议政殿的淑仪?”
“嗯,确有这么回事。”
宇文邀见她提起往事,又对他会心微笑,心头念起一事。不好,璇玑,你不能这样与我作对!只见她婉转开口:“当年先帝立太子时,本宫记得晋王殿下说的一句话,让先帝大为称贤。晋王殿下说,贤君知臣,贤父知子,知子莫如父。先帝曾百般感慨,深以为然。臣妾也认为,这是陛下的事情,陛下的权威遍及四海,威震天下,要立哪个儿子继承陛下自己的江山,还不是陛下说了算吗?”
宇文邀闻言心中的怒火早已炸开了锅,只是暂时压下不发作,却不肯再看她,让她自己领会去吧。
“哈哈哈哈。”承爵大笑。“朕今日要赏皇贵妃和晋王。父皇在时,就多次称颂晋王贤能,只可惜朕愚钝,时至今日,才想起将‘贤’这个字赐给三弟。传朕旨意,加封晋王为晋贤王,封一等公爵,再封晋贤王妃为一等诰命夫人,赐号晋国夫人。”
众臣闻言歆羡不已——寻常人五十岁能加封一等公已是皇恩浩荡,晋王年仅二十五岁,便已加封了一等公爵。
宇文邀岂能不知承爵的赏有多重,可他并不想要——承爵此举分明是在收买他,靠着立朔儿为宇文承爵的储君来换回一个“晋贤王”的爵位,这简直是对他的侮辱。他深深一躬:“臣弟出身宗室,已然封土列侯,平生所愿已了。臣弟身受不起,还请皇上务必收回成命。”
“三弟切勿推切!朕意已决。”承爵正在兴头上,哪里容得着晋王扫兴。
“皇上,臣以为皇上此举封赏晋王,理由未免大谬。先帝在位多年也并未如此封赏过晋王殿下,臣以为皇上不必如此。”李昶又一头闯了过来。
承爵不禁拍案大怒:“朕是皇帝还是你是皇帝。不要以为朕不会杀了你!”
“皇上既然不喜欢李昶,而李大人又改不了这与陛下顶嘴的臭毛病,不如将他赶出殿去好了。”璇玑赶在李昶又要进言惹怒承爵之前劝道。
倒不是她怜惜李昶,此人三番五次这样,便是愚蠢,不值得怜惜。只是她想为朔儿留一个直谏之人,但愿李昶能忍得今日之辱,不辜负她来日之托。
“来人,将他赶出殿外。”承爵挥袖裁决。“传朕旨意,大赏晋王。”
没有一句谢恩,甚至没有多说一句话——宇文邀尽管面色如水,璇玑还是从他紧握的拳中窥探到了他心中的强忍。
“皇贵妃幽氏,深得朕心,赐皇贵妃幽氏治理六宫之权。至于立储一事,诸卿争执不下,朕决定明日召开廷议商讨此事。退朝。晋贤王随朕入宫,朕有事与三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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