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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部{一梦}]:第三十二章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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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仁贵和苏定方二位将军的战报传来了么?”金碧大殿,高宗倚案皱眉,手中的书卷早已无心翻阅,一抬广袖,唤了内侍吩咐。
“皇...皇上不是早便看过了......”
“废话!朕问的是新的战报!”高宗语气骤然疾挑,挥袖间,卷轴纷纷落地:“呵,原是朕多心,战况......不是摆在眼前么!突厥向来骁勇,大唐...唉......”怒气爆破,年轻帝王已经托了额头,实实磕在金灿的桌边上。
这一场战争,着实令人头痛。
同突厥人作战,大唐已经不再是第一次。
早在贞观三年(公元629年),关中丰熟,而漠北频年大雪,六畜多死、国中大馁。固而,是年冬,太宗命十万兵将兵分六路,北出雁门关。唐军主帅是兵部尚书李靖、并州都督李绩。他们的敌人,就是正在称雄漠北的突厥人。
迫于太宗英策威仪与唐军骁勇,突厥暂时被压制下去。只是如今,复又卷土重来,从没有过丝毫作战经验的新皇,缘何能不头痛?
况且,突厥不同于其它边沿国家,他们的内部支派复杂、社会形态也尚处于较为落后的低级,结构十分不稳,播迁频繁、动荡不安。但也正因如此,他们同时便也具有了强大的融合力量。一旦作战,振臂高呼、四夷来邦......就连太宗当年发动玄武门事变,也曾是向突厥借过兵的。
想于此,额心又是一阵剧烈疼痛;只得不再言语,深深埋在桌延领受不动,豆大的汗珠滚落在明黄的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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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鸟啁啾啼鸣,浸染唐宫伟丽一派大好春色;由上至下俯瞰含及,嫩绿的新草宛如一条无边的丝带,交相亘合、延伸向天尽头。几簇牡丹斗妍、点点蝴蝶添彩......长安的春景,从来如是美不胜收。
“弘哥哥———”阡陌酥土,白玉铺设的狭长小道之上,贤蹦跳前行,边跑边唤着弘。随行的宫娥早被他丢甩在身后一个三叉的错落路口,只身一人,边走边看,不觉间,已然跑入了掖廷宫幽院深深处。
这里没有栽种牡丹,不过那些红白勃勃的不知名野花却开得依旧烂漫;唯剩三三两两、几簇夜合尚蓄花蕾,沉垂娇额,柔媚的宛似亭亭含羞的少女。
院门之外立身看守的门丁,识得是王子殿下,不由料想可是跟随皇后娘娘前来的?便也不敢拦问,曲身弓腰、只待娘娘凤架。无奈多时不见人踪,待到再度疑惑抬额后,好奇活泼的贤早一溜烟闪身进了院内。
随着身子一层一层漫探其入,宽袍硕角曳动徐风,馥郁的雅香愈渐浓重,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
一只金翅白颈蓝羽红喙鸟,疏疏收翼,流连花丛草尖,久久也不肯去;忽高忽低、盘曲一阵过后,适轻灵灵落于一朵开得有些不合时宜烂漫的欢怜草茎,纤脚一条轻蜷、羽额高昂,嘹亮婉转爆破一曲恒绵乐歌;晃悠悠划破四野,有如洞穿永存不变的昆仑云端。
这里看看、那里走走,对这处自出生起始,还从未遇见过的新天地、尚处蓬蓬新奇阶段的贤,转眼又被这高亢曲音吸引;掉首一探,忽而怔住。
这种美丽至极的鸟儿,他在书中是见过的;据卷里阐述,此瑶池青鸟也,专为天下有缘人儿牵线搭桥。
只这一瞬,死板的文字顷刻有了真实的灵气生机;一辙冷月金边茫耀镶滚翅翼、轻云缭绕赋予裁成脖颈、苍穹恒绵苟合锻造为羽、红日辉射苍茫携火如喙;圣美不似凡物,引吭高歌、摄魄静默世界入洪荒。如今,这仅存神话典籍中的灵鸟,就这样活灵活现的翩立在他的咫尺近前呀!
贤儿骤时一激灵,踮了靴尖、提了袍袂,蹑手蹑脚向着欢怜草畔青鸟灵歌处挪挪行过,快到近前,悄然止步,斜探身子一扑。
这一扑间,哪有青鸟、更何处是欢怜草?斜身的贤儿借着形体倾探的惯性阻力,重心兀而失衡,不由自主向着前方跌倒,刚好同一个纤妙身影撞了满怀;伴随一声沉重的闷响、加之嫩草压碎、迸溅的声音,二人已经同时跌落在沉缓的春地。
“哎呀,欢怜草......你是谁呀?”骨骼登时一痛,还不及起身,贤儿早便下意识皱眉问出了声。
“我是小怜呀......”纠纠颤颤的女孩娇柔语音,漫过丽日青天的时候,还伴随点点望似啜泣的微喘。
“你是欢怜草?”孩子一惊。
“什么欢怜草,我就是小怜......”依旧细得发颤,含着几缕莫名间的委屈,眼睛仿佛随时都可以滴出水来。
“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饱阅文卷的贤王子习惯性一接口,实为因了这名,脑海中霎那闪现一个曾经读过的典故。
只却羞红了女孩儿花瓣韵致的双颊;本就被撞得委屈,又因这一句、撩拨讪讪愈发面似春花。
“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
南徐的一个读书人,从华山畿往云阳,偶然见到了一位女子,很喜欢,自此相思成疾。书里的说法是“悦之无因,遂感心疾”。士子终于痴嗔病死,遗言要葬在华山旁,他初见那女子的地方。于是素车白马,迤逦而行。到得山脚下,突然拉车的牛不肯走了,正是女子的家。女子出来,见了士子的棺木,没有悲伤,没有惊愕,很平静地说等一下。然后回屋梳洗、沐浴,盛装而出,唱着这一阙歌。“华山畿,君既为侬死,独活为谁施?欢若见怜时,棺木为侬开。”棺木应声而开,女子纵身而入,不再出来。
女殆痴于情者耳......女人的痴,痴到拿自己的性命去坚守爱情也心甘情愿。
贤起身至前,复又蹲下、拍拍女孩儿身上浅沾的点点春泥,再揉揉自己摔得酸痛的臂膀:“你没事吧?”边问同时,也在微微探看。
纤细足颏登一双绸缎面料镶嵌枚枚滚圆珍珠绣鞋;流云飞仙鬓发零散即兴高堆;侧面,斜绾两根戴帽流光梅花簪;腰束尺素青长带,辉映橘黄裙底迎点点阳光,便有华光如泉水般流动蹿彩;细嫩耳根阑珊处,依飘暗香,装饰明月碎铛。微风轻起,更显丹唇红盈腻润的宛如含了西域奇珍红宝石;纤迈细步,秀而不腻、清而不酸,只带些微冷,还隐隐有些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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