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个老四!我一直以为他办事优柔寡断,不会有什么大成就。这一次,却真是难得硬气了一回!”
“三哥。”
听得人唤,李恪抬头一看,见是高阳进身前来。
她昨日几乎天明之时才作别离去,今日一大早,就又过来了。
微微泛黑的眼圈显出她的疲色,惨白的脸庞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
李恪多想上前亲昵的拥她入怀,之后,招呼她坐下,告诉她不要为自己操心。
可是,他没有。
“三哥”,高阳显然很累,但还是像平常一样,精神抖擞,热忱百倍地唤李恪。语气里听不出一丝疲惫之色。
“你好点儿了吗?一大早就进书房读书,身体要紧吗?”
李恪没有理会她,依旧自顾自的翻着手里的书。
“怎么了?”高阳走上前去,坐在李恪旁边的一把椅子上,拦腰抱住李恪,靠住了他的肩膀。
“三哥,你干嘛不说话?”
“哼”,李恪冷笑一声,猛地甩开高阳:“你们长孙一脉的人可真有本事,老大因为嫡长子的身份从小就显得高我一等。老四又拿毒药来害我!你这个当妹妹的,打算帮着老大,还是老四呀?恩?”
高阳愣愣地看着李恪,她不明白这个从小疼她、爱她的哥哥,为什么突然间变得陌生起来。陌生的让她不认识。她突然就哭了,掩了面,跑了出去。
早春的晨风掠过高阳原本缎子似的面颊,只是因为脂粉的缘故,那面颊略带粗糙。但并没有影响其本质的美,反而显得更加凄艳。
她就这样跑着,哭着,那样的旁若无人。
尽情发泄自己的悲哀,这也是一种福分。
突然间,狂躁的心有了一种踏实感。周身也没有了那清晨的冷,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暖流。
是的,他跌入了一个怀抱里。
恍惚中,仿佛看到三哥李恪正站在她的面前。
高阳索性沉入到那个怀抱中呜呜哭了起来,哽咽着道:“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知道我有多怕失去你吗?”
那人的身体微微一颤,良久,缓缓而坚定的说:“我知道!”
高阳木了,那音色一样的刚毅,一样的好听。但,却不是李恪。
她惊恐的从怀抱中钻了出来,旋即,却又笑了。
原来,那人不是李恪,而是岑忠。
“你是纯次业穆穑?rdquo;高阳问他。
“恩!”岑忠点点头,“我去找你,他们说你在蜀王这儿,我便过来了。”
高阳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释怀与莫名的快乐。她突然拉起岑忠,飞速向前跑去。
两旁景物在他们周围,不断游移,后退......
。“绫妹妹,你也是!身体还没有大好,怎么就赶过来了!”李恪心疼的看着迦绫,缓缓。
“三哥哪里话!”一抹轻盈的笑挂在了迦绫唇边,“我只是稍稍抿了一口那茶,中毒不深......对了,三哥,知道是谁做的吗?会不会是......安平啊......”迦绫再三权衡,终于问出了心中那个萦绕已久的疑问。虽不愿承认,可事实摆在眼前,也不得不猜忌。
“不,不会是长孙无忌。”李恪怕迦绫尴尬,有意避开“安平”这个字眼。“我分析,应该是老四。”
“为什么呢?”迦绫轻声问他。心里却也有了一丝认同。
“绫儿,你想啊!”李恪英俊的脸庞扬起了阳光与自信,“长孙无忌既然抓了我们这么大的把柄,又有什么好着急的呢?换句话说,他有了足以置我们于死地的力量,为什么还要下毒呢?而老四就不同了。李承乾不在,李佑也不在,如果我又突然出了意外,民声会难以安定,父皇一定会加紧立储。而在长安的皇子中,便就数他最贤了。父皇能立的,不就只有他了吗!”
迦绫认同的点点头。心里有了一些盘算。
“不过”,李恪浓眉一扬,“我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宣扬出去,但......这样也好。刚好让我找到了自保的理由。”
“自保的理由?”迦绫深思着道。
“恩”,李恪点头,“如果李承乾死了,我也不在了,那第一个受益的,不就是他李泰了吗!”
“所以”,迦绫如黛之眉微挑,“你想嫁祸李泰。”
“不错。父皇现在一定已经猜疑到,捏造出李承乾已死,用以扰乱民心的人是我。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安平已经把她看出的破绽告诉了父皇。”
“恨!”迦绫嘴角掠过一丝轻蔑的笑,心想:“是呀,她那么爱炫耀的人,定是已经道出了她的突破口吧。”
李恪继续着:‘而如果这件事是老四做的呢?他的文韬不凡,心思甚密。若他老四来导这场皇长子诈死的戏,一定不会栽在细节上。所以,我们要让父皇相信,是他捏造了李承乾遇难的消息,之后,又嫁祸给我。再故意让安平看出破绽,禀告父皇。意在把我也除掉。李承乾不在了,我也不在了,他便成了立储的最佳人选。”
“恩”,迦绫抿嘴轻笑,具体细节已经了然于心。“我们可以从安平入手,告诉父皇安平和老四联盟,用以除掉三哥。只是她不知道,老四除掉三哥之后,要自己入主东宫。所以,一向帮着李承乾的她,才会被蒙蔽。”
“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义了!”李恪满是坚定与傲然。
“三哥”,迦绫喊他,不解:“为什么不把李泰想毒死你的事也说出来,一并除掉李泰呢?”
“哎......”李恪摇了摇头,“我们既然已经说了,是李泰把捏造皇长子遇难消息的罪名嫁祸给了我们,那他就有了除掉我们的把握。这个时候,再说他下毒的话,难免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从而产生怀疑。况且我现在,想要一步登天怕是不可能了。只能先求自保,日后再去想办法。我现在要做的,能做的,只是全身而退,并不想除掉老四。”
“恩”,迦绫沉思着。
“对了绫儿”,李恪突然想起了什么,定神看向她,波光之中盛满着深情几许:“这件事你不要出头,我不想把你扯进来!”
“这是什么话?”迦绫偎进李恪的怀里,缓声:“经历了这么一场变故,又死了一回。我才发现,我是那么,那么的需要你。你就是我的生命,我的一切,我的天下。没有你,我简直无法呼吸。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包括死。”
“可是......”
“三哥!不要说了。”迦绫打断他,“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谁出头不一样呢?”
“恩”,李恪笑了,抚着她缎子似的锦发。
“况且......”迦绫紧紧的贴着他的胸口,“安平是我的妹妹,这件事,我出头最好办,不会让她有着过多怀疑。”
——————窥天机命中难周全——————“你说,你喜不喜欢我?”
凉亭里,岑忠笑嘻嘻地问高阳道。
“干什么!”高阳瞪他一眼,一副横眉冷对千夫的样子。
“你看你,怎么又生气了,真是的!”岑忠戏娱地看着她,生气跋扈的模样更是有趣。他就喜欢她这个样子。
“去去去!”高阳略带笑意的推了他一把,“谁跟你生气啦!”
见高阳跟自己开起了玩笑,岑忠舒了一口气。反而更加往过凑了凑,“哎,我问你,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也看见我哥了吗?你觉得......恩......我和他谁更帅气一些,啊?”
高阳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有些惊讶。可毕竟闲来无事,也就双手托腮,深思起来。
“岑义虽好,却也太偏秀弱了些,还是你不错,有一股劲健之感。”
“真的?”岑忠坏坏的笑了,“真不愧是我的准娘子!起码,婚后不会担心红杏出墙!”
“去!”高阳轻描淡写的给了他一个字,显然,心思并没有用在听他说话上面。之后,仍滔滔的:“不过,你们和一个人比起来,可差的远呢!他可真是集山川岩骨,精英秀气,秀弱劲健于一身呢!”
“喂!”一个声音打断了高阳的思绪,她一抬头,见兰若正站在不远处,双手叉腰,细细地喘着气。“原来你在这儿呀!这一通,叫我好找!”
岑忠见是兰若,慌忙起身,行礼做辑道:“参见公主。”
“哎!”高阳一把拉他坐下,“你道真殷勤!在我面前也没见你给我行过礼,还真拿自己不当外人!”
“怎么?”岑忠投了一个清丽的笑,“吃醋了?”
“呵呵”,不等高阳反应,兰若先笑了,“真是庭花不及娇模样,轻偎低傍,这鬓影衣光,掩映出,丰姿,千状!”
“好姐姐,你且打趣我做什么?”高阳心不在焉地在那衣裙的飘带上打着结,显现出难得的娇柔之感。
“呦......”兰若拍着手,笑道:“想不到,我们涵儿妹妹,还有害羞的时候呀!”
高阳置若罔闻,仍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不过,那带笑的脸庞,却是垂的更低了。
“岑忠”,兰若冲他笑笑,字字句句,拿腔拿调,摆出一副姐姐的架子。
“你可要好好对我们涵儿妹妹,不然的话,我饶不了你!”
“切!还用你动手?”一旁,沉默良久的高阳,突然朱唇轻启,“他要是敢欺负我,我第一个不饶他!先把他掐个半死,之后,扔到护城河里去喂鱼!”
“好了!”岑忠有些不自在,“这话也太有点儿离弦走板儿了吧!若真是这样啊,不用你们动手,我先自绝于人民面前!”
高阳和兰若没心没肺的笑了,全然不理会岑忠。
岑忠摸摸后脑勺,一脸无辜地看着她们。
高阳一边笑,一边偷眼瞧着这个英毅的不像样子,天真的一塌糊涂的少年。
突兀地,想起了那天晚上被火吞噬的画像。
那画像上面的人虽是岑忠,但她却是照着另一个人的样子画出来的。
岑忠和他只是模样相像,性格却迥然不同。
岑忠完全是一副自由散漫得样子,全然没有那个人的桀骜不羁。与他在一起,满是轻松自在。并没有与那个人在一起时的,说不出,道不明的迥抑。而且,岑忠诠释给她的是快乐,活力。那个人,则是一派伟岸与傲然,以及淡淡的苦楚,忧伤。
当天夜里,她眼睛看着画像,心里却在想着那个自她出生以来,便一直眷恋着、迷恋以久的人。
“那毁去的画像,难道......”高阳敛了笑容,但瞬间,又变换成另一种无奈的笑,有些惨然。
“难到那是上天给我的警示,让我断了对他的痴念,从而投入一个全新的怀抱吗?”
高阳看着眼前的岑忠,自顾自轻声低语。
“只是,这个怀抱,真的可以给我温暖与依靠吗!”
也许,也许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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