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慕曦巧施苦肉计——————
李治迷茫的转身,自一片月光中离开.
他已经没有心绪再去给太宗请安.更没有心绪到母后那里去撒娇,去装可爱.
他只是静静的走,任寒风侵蚀着他身上的伤,最后在一片刺骨的疼痛,里麻木了自己.
红粉雕漆柱,在夜的伪装下,退了颜色,隐了斑斓.
由那后边,缓缓探出一张脸.
夜还不算太深,隐隐可见她娟秀的眉目,难掩忧伤.
一声雷,可以无端的惹哭满天云.一声杜鹃啼,可以斗急了一城杜鹃花.
人间的事,就是这么无常.
红柱后的女子,正是萧珍.
自那日上林苑倾心一见,她便不可自拔地沦陷了自己.
爱从来都是这样,无理由......
。晋王府里,李治点灯.不巧,夜风吹过.烛火便摇曳起来.平平熄焰,寂寂除光.
整夜整夜的疼痛,让他无法入睡.便索性披衣而起,浅斟浊酒,合月低吟.
此时此刻,他满脑子都是银妆的倩影.挥之不去,涂抹不掉.
就这样,静坐一夜,一夜无话,次日,没有去早朝.
这一早一晚的不见人影,吓着了太宗.
原以为李治不同于李恪,几鞭子下来,父子之间不会有什么隔阂.
偏偏自从上次离开上林苑后,就再没见过这个儿子.
这让太宗如何不急?
他平素里非常注意协调父子之间的关系.现在,既怕李治对他心存恨意,又怕是自己下手太重,把儿子打坏了.心急如焚的他派人去传李治,偏偏治又不在府里.
一时间火急火燎,而又束手无策起来.
“皇上且先别急.”长孙皇后踱着步子进来,安慰着丈夫:“我自己的孩子我了解,治儿是个懂事又听话的好孩子,虽然有时候也会任性,但他是定不会和自己的亲生父亲赌气的.”语尽,目光流转,落在了一旁的高阳的身上.
“母后这话,是在影射儿臣吧!”长孙皇后那威严而尖锐的目光让高阳浑身不自在起来.
这位心高气傲的公主,不能容许任何人对自己的藐视与否定,哪怕是她的母亲.
“涵儿,你这是什么话?”长孙皇后以她一贯的温良语调训道:“你那性子,也该改改了.往后,应多反省不理智之思,不和偕之音,不练达之举,不完美之事......”
原本平和的语调,不知何故,到了高阳那里,就有了些许轻慢的口气.
“呵?”高阳冷冷:“到底不是你亲生的,难怪被人家认为是不和偕之音了!”
长孙皇后与太宗俱是一愣.
这时,适逢杨妃带了李恪来往承庆殿,与太宗商议明日,祭祖进香之事.
见了这等情形,便在门口候了,没有进去.
“母后,这十几年里,你有把我当自己的女儿看吗?也难怪长孙冲说我不是你生的,说我的母亲是个战乱时被父皇蹂踏的贱女人......”
“胡说八道!”太宗打断了她,心下想到,原本是小孩子的几句玩笑话,怎么还就叫起真儿来了?
想于此处,行步上前,为高阳擦去泪痕:“涵儿,这样的话,你也信吗?”
“父皇.”高阳倚在太宗怀里:“儿臣不信,可母后的态度,让儿臣不得不信!儿臣说什么,做什么,都不入母后的眼.她还嫌我总往杨妃娘娘那边去......”
“涵儿!”长孙皇后一把从太宗怀里拉过高阳:“这样的话,岂是你乱讲的!”
“柔懳你干什么呀!”太宗复又揽过女儿,柔声:“别吓着孩子!”
“臣妾给皇上请安.”正在这时,杨妃忙不失的踏进门槛,李恪一看,也赶忙抽身进来.
“慕曦,你来了,”太宗上前扶起杨妃,又让看座.
杨妃笑笑.坐下,拈起桌上一杯温热的香茗,莞尔:“这好端端的,怎么都灰头土面的?莫不是争香茗,争恼了?”
“扑哧”一下,高阳笑出了声.
跑到杨妃身边,低眉顺目道:“娘娘近来可好?三哥倒是常常进宫,可就是不来找我.”
“呵呵”太宗走到杨妃近前,对高阳笑笑:“你就一天到晚粘着你三哥吧!”
“哎......”杨妃软语,目指长孙皇后:“姐姐也在呀,那可甚好了!这不?妹妹正要跟皇上商议明日祭祖事宜.可巧了,姐姐就帮着一并参谋参谋吧!”
“祭祖?要出宫吗?那肯定好玩儿!”高阳兴奋地一跳:“我也去!我也去!”
“好,好!”杨妃爱怜地点了一下她的鼻尖.“明日就带你和恪儿同去!”“好吧!”太宗揽上李恪的肩:“恪儿,明日让涵儿同去,进香之后,由你母妃带她走走玩儿玩儿,你且随父皇来,父皇再教你几招骑射之术.”
“儿臣谢过父皇!”李恪拱手,复又笑笑:“父皇这骑射之术,总有一天得让儿臣给学尽了!”
“;学尽了好!学尽了好!”太宗频频开口:“朕这一身武艺呀,不让朕的宝贝儿子学了,留着合用啊!”
“父皇......”
“;涵儿!”高阳刚想说什么,却被长孙皇后喝了回去.
“明日且去和丽质到舅舅那里看看,人家杨妃祭杨家之祖,与你有什么关系!”
“哎呀母后!”高阳撒了个娇:“祭祖是假,玩儿玩儿闹闹才是真嘛!”
“不行.”长孙皇后面凝寒霜,又对太宗:“皇上,臣妾先行告退.祭奠炀帝之事,您就且看杨妃妹妹的吧!”
听闻“炀帝”二字,太宗有些着火。
“皇后娘娘这话,儿臣就不爱听了!”还未待他发作,突兀的,李恪开口.
“恪儿......”杨妃欲拦下儿子,但为时以晚,李恪已从她身边走过.
“皇后娘娘,什么叫‘祭奠炀帝之事’?家母身家就只有一个炀帝吗?后天便是清明,家母为腾出时日祭奠李氏始祖,是以选在明日缅怀杨氏始祖,也不对吗?出阁女子也终有个回娘家探亲之日,何况母妃?理不外乎人情,父皇都未曾说些什么,您却来多言作何!”
“三哥啊.”娇柔的语声盈盈响起,安平袅袅进来.:“;三哥,既然是个误会,说开也就是了!可你身为晚辈,却公然指责母后,这可就该是你的不对了吧!”
“安平?你什么时候来的?”太宗转身看着女儿,黑白分明的眸光藏着深意,意味深长地问道.
“哦”安平一副恍然想起的样子来:“儿臣已经来此多时了,父皇不是在找九弟吗?儿臣见他回府,就赶忙来告知父皇.正巧,适逢几位娘娘都在,便没有进来.后来,看见三哥怪罪母后,便忍不住,进来了.”
太宗只听得李治回了府,松了口气,没再多问.
“母后.”安平踱到长孙皇后身边,嫣然抬眸,语音娇婉:“您可千万不要生气,三哥只是一时气盛,儿臣想,杨妃娘娘......自然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的.”语尽,看向杨妃:“对吧?姨母。”
“得了吧你!”高阳忍不住,插口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三哥对母后不敬,三哥怎么对母后不敬了?哪里不敬了?不是你在挑事吗!”
“呵?我在挑事!”安平目指高阳:“我挑的哪门子事?我因母后隐忍而鸣不平,我挑的什么事!”
“行了行了啊!”太宗摆摆手,示意众人住口:“文婷是出自好意,恪儿也没有恶意.”
太宗说着,目光扫了一眼李恪,又扫了一眼长孙皇后,徐徐道:“至于‘隐忍’这个词,还构不上吧!”
“是啊!”安平叹了口气,佯装不在乎道:“反正自杨妃娘娘来后,母后就已经隐忍多时了,又何必在乎这一刻呢!”
“文婷你这是什么话!”李恪终于爆发:“何着是我母妃碍着长孙柔懳的眼了?”
“恪儿!”太宗喝:“怎么可以直呼皇后娘娘名讳呢!”
“父皇,你看三哥这是什么样子吗!”安平带了哭腔附和着.
“什么什么样子,你又是什么样子?”高阳轻蔑的一瞥,小声嘟囔道:“成天到晚人前人后的搬弄是非,,还那么自以为是!”
“你......”安平想要指责高阳,却又说不出话,气的僵持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行了!”出乎意料的,杨妃厉声.
她缓缓走到李恪身边,又看向安平,这犀利的目光里,夹杂着伤心,亦心碎.
当年,最为交好的堂妹吕贳瞳,与堂弟杨鹏飞,夫妇俩双双离世,遗下杨水茹,杨文婷这两个幼女.她心念侄女,便征得太宗同意,将她们接进宫来,以便及时给予照料.
当年呐!她们是多么单纯,明澈,玉雪可人.那真是比冰还要干净的女孩儿们啊,可如今呢?不过短短数年,政治的烟云便将她们镀上了一层阴霾的色彩,她们的身上,总是有着那么一抹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不仅安平,迦绫,亦是如此.
她知道,这是无法避免的.当年的自己,不也正如此吗?
自国破家亡,入宫为妃后,兜兜转转十几年来,那个清纯的大隋公主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谨慎,恭谦的新朝淑妃.
可偏偏,安平,不安于这雍华深宫.
她学会了邀宠献媚,学会了阳奉阴违.
难道,真是自己错了吗?杨妃自眼角眉梢微微挂了一抹难以叫人察觉的叹息.难道从一开始起,就全都错了吗?
也许,与其让她们进宫只为贪得,暖巢可栖孤零燕,倒不如在宫外自生自灭,图一个清白的好!
“文婷,你倒是字字在理呀!”杨妃平静而淡定的笑笑:“你说得没错,本宫是自然会给你‘母后’一个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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