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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花容月貌为谁颜(2 / 2)

太宗定定看着他的恪,仅一个月,怎就有了如此瞻远之态?变得他不认识。

恪感知了父亲心间的惊诧与疑惑,唇畔浅浅一笑,尽是释然:“江南的烟雨彻底洗刷掉了我骨子里的狂傲;胜败贫贵,无非人世虚空一场,好与不好,无甚实碍。”

“可这是你的梦,是你一直以来不曾减退的梦!”太宗语气不重,但字字珠玑,直敲到恪心房深之又深处,“朕答应过你的母妃,保全她作为大隋公主先天的荣华与后天的富贵;交于你朕的一切基业,无上的地位与幸福。”

“可儿臣身上毕竟有着炀帝的血统,仅这一条,便足以成为不被李唐容忍的妖物。。。。。。”恪低语径自喃喃,似在感慨,又似在诉怨,尽诉命运的不公。

“你不是前隋的余孽,你只是大唐的皇子!既然你做了我的儿子,我就要让你拥有身为大唐皇子所能拥有的最大的幸福,让你绝不同于那些被杀戮的杨家子孙们!”太宗不容置疑将恪打断,心间亦是绞痛。

李恪微微一笑,颓然不加掩饰尽情弥漫:“只可惜,只有父皇一个人相信我只是大唐的皇子,这,便是我此生注定的悲剧;你可以做一个优秀的父亲,我却更膜拜一个伟大的帝王!”恪定定道出这一句言辞,一字一伤。

太宗兀然没了言语,木木立在当地。

“父皇,儿臣愿迎娶萧家凛心,用‘日后国母定不能沾染前朝血统’为由,是以封住众人之口,绝朝臣猜疑。”恪顺势作揖行礼,语气没了波澜。

“恪儿。”太宗轻声唤过儿子乳名,便已然老泪纵横。

回首一路,恪是他唯一愿意亲自抱上马背的儿子,是他唯一愿将他那一身绝世骑射倾囊相授的儿子。遥想当年,从那场异常惨烈的玄武门大战爆发之中走出来的秦王,往后便无时无刻都在承受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痛苦!那场大战,一直都在太宗英雄心灵之上烙印下了一生都无可泯灭的阴影。他尝到了亲情离散的苦果,所以不愿恪去领受,亦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教导恪,欲望是多么可怕,人活在世,该如何懂得满足,诸如此类,这些看来无比虚伪的言语。只有太宗自己明白并坚信,这是对恪最好的保护。

只是时至今日,他才豁然明白,自己能给恪的,竟是这般的渺小而微茫!

“父皇!”恪亦唤过太宗,太多不舍,只剩纠结。

太宗一把揽过面前儿子,父子两人紧紧抱在一起;太多情态、恩怨,剪不断、理还乱。

“离都一个月了,还记得这御书房吗?”太宗与恪相谐漫步厅房,随口问过一句。

“记得,怎么能忘记?”恪不无感慨,思绪追溯从前,竭力回忆:“在这御书房里,父皇惊讶于我为何小小年纪便能出口咏章,夸我文武样样可以拿出手去;在这御书房里,父皇将绫妹妹的手交到儿臣手里,说‘这也是你妹妹’。”言此,恪略略定下,声腔沉淀几分,夹些微苦,旋即,接着开言:“在这御书房里,儿臣第一次触怒龙颜;也是在这御书房里,父皇,第一次打了儿臣。。。。。这里发生了那么多难以忘怀的喜怒哀乐,儿臣怎么会忘,怎么忘得了?”

太宗笑笑,几分无奈存留,如今想起,也是不免后悔心疼:“那时的你,怎就这般倔强不灵!父皇生气,并不是你胆大包天的对父皇违抗拆台;父皇气得是你的性子为何就改不得分毫?长此下去,朕真的怕你会吃亏。爱之深,责之切,那原本意在震慑你的家法,便真的落在了你的身上,不要记恨父皇才好。”

“儿臣怎么会记恨父皇呢!”李恪摇头回忆,“父皇当时动了怒,但是后来心疼了,板子落得一下轻似一下。”

见儿子一直都懂得他当时心境,太宗便是欣慰阵阵,揽过恪的肩头,语气忽而定下,深意几许:“父皇这一辈子,最不能让人提起的事是什么?”

“是。。。。。。”李恪嗫嚅半晌,最终低头,未敢开言。

“但说无妨。”太宗语气温良,全然一副平常人家父亲与儿子促膝相谈的样子。

恪抿嘴经久,终于小声定言:“玄武门之变。”

太宗点头,面上情态平静不见波澜,长叹出口气;“江南你是去不成了,父皇把那看似穷山恶水的安洲赐给你,可知何意?”

李恪疑惑转瞬,摇头不解。

“安洲盛产什么?”太宗侧目又问。

“稻谷、铜铁。”恪随口答出,心下已有了几分忖度。

“粮草、铜铁是什么?”太宗紧接过口,不加喘息再度问出。

恪稍一思量,皱眉轻声回复:“粮草、武器。”

“粮草、武器加起来,又是什么?”太宗直探到底连连问过。

恪面色瞬时有了一阵苍白,猛一个霹雳,干脆两字:“兵权!”

“嗯。”太宗沉沉应下,深邃目光看定儿子,片刻也不曾移开,一字一句:“若朕百年之后,新君仁弱,亦或朝臣文武欲有加害于你之意;你便效仿父皇玄武门之变,起兵安洲,清新君,夺大宝!”多么无奈的话语,在世民心中,何尝没有隐隐地希望恪也同自己一样,不择手段的去争取那原本就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可作为一个父亲,他更明白,他不可以让自己膝下子女历经自相残杀的风雨洗礼,不可以让恪成为第二个自己。但事到如今,他却已无力扭转什么;他唯一能做的,也只剩了叮嘱告诫,他要教会儿子自己所能教他的最后一件事,学会自卫。

“父皇!”恪很自然的萎地而跪,胸口霹雳阵阵,呼吸有些迥抑,极力使得自己得以平息分毫,感动震撼之余,免不了无奈与隐隐约约猜忌,父皇这话,莫非是在有意试探我?于此,铿锵开言:“当上天赋予儿臣这高贵血统的同时,便也注定了儿臣与这皇位的无缘。”言此,垂眉低叹,“小时候不懂事,总也想要争得个什么名头,出人头地一番。时至今日,历经太多心碎与痛苦纠结,才渐明了,有些事,是早已注定的,殚尽所有也逆转不得分毫。付出与收获,总成不了正比。”

御书房顷然之间变得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心跳与脉搏的声音,此时此刻,父子两人皆是心绪难平。

恪偏过头去,这样才没有人能看到他的泪,这样他才是英武的吴王;他不愿让任何人觉察到他的脆弱,哪怕是他的父母双亲。

太宗终于长长叹息一声,无可奈何深深点下头去。

屏风后面,女子眉目微垂,隐隐纠结,悲喜掺半。

方才与恪撞了满怀,一阵愣怔之后,已是宫女的媚娘便回神入殿服侍太宗,只是见太宗正与恪攀谈交心,便也没有进去。可出于好奇,还是轻轻走到帘帐后面悄悄探看。方才太宗与恪一番肺腑言语,全被媚娘听入了耳里去。

她将柔身斜斜往镶金宫墙之上倚了,双手合十于胸,闭目细忖:如若李治顺利登机为帝,依吴王恪的文武才能及民心所向,必会成为唐宫帝室所患;纵李治念及兄弟情谊,不会对恪不利,长孙无忌等一帮肱骨大臣也定不会放过李恪!因为他们的双手之上沾染了杨家人的鲜血,他们无法逃避自己的畏惧,他们要巩固自己的地位、权势。到时候,结果只能是两个。其一:恪起兵安洲,铲除李治,勇夺天下;其二:也是眼下来看最为可能发生的一种,便是恪忠心为唐,不加反抗,终被无忌所害,成为大唐自开国起三百年来,最为悲情的王子。

无论哪种结果,都将会是可悲可叹、亦都足以使媚娘自己为之肝肠寸断的。而能够阻止这一悲剧发生的唯一法门,便是趁着太宗尚且在位之时,废去李治,拥立恪为新储。唯有这般,恪与治,皆可保全也。

远远的,见张英疾跑入殿,就有一武将在门外静候,以听圣宣。

旋即,李恪出得殿来,武将抬步进去。

媚娘已无心再度攀听下去,亦恐被人瞧见,略一思量、斟酌,转身回头向着殿外疾步跑去。

李绩进得殿中行过礼后,太宗吩咐张英退下,便只留了一句话给他:“待朕百年之后,凭听吴王差遣;朕将朕的好儿子交给了你,朕会放心。”

李绩出将入相,位列三公,手掌兵权,极尽人间荣华。固此,他有着绝对的实力,可保吴王日后周全。

“臣谨尊皇上圣旨。”李绩面上、心下皆有了隐隐会意,恳诚开言,俯身行了大礼。

太宗这场托孤,深思熟虑之间选中李绩,确是力量雄厚,为人义气。可太宗到底没能将李绩这个人看得通透,万万未能想到“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会在一名骁勇武将身上得以应验;更未能料想得到,在他百年之后,长孙无忌正是在眼前这个被他委以重任的托孤之臣的全力支持之下,亲手将他最为心爱的一双儿女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送上了断头台。

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宫宇琼廊渺茫歌声那般。

这时,残夏荷塘之中,碧叶素艳错落,摇摇曳曳,起伏跌宕。

“吴王殿下留步!”媚娘自转弯处兀然将恪唤住;因了这美妙语声,恪心里似也有一丝颤动,像闪电般,瞬间悸荡,传遍心间每一个角落。

媚娘虽着了一身婢女装束,未描浓妆,却更见风致。

不知何故,恪每每一与她会面,灵魂幽深处,加之心中那颗本已被情殇嗜咬、撕裂着的千疮百孔、不堪一击的雄心,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

本已对这不经意间将人魅惑的女子动情动意,却终还是被理性遮住了,不能见一些颜色,只心下暗暗咏念:“媚娘,如果没有绫妹妹,那么我一定,一定会爱上你!”恪深深锁了眉头,闭目转身,薄薄的清雾便浮起在了眼波里。

“殿下明日一早便要起程离开,今日,去暖芙宫了吗?”媚娘侧目,柔媚小声问过。

“哦,还没。”恪回神,有些嗫嚅。是的,是该去的,该去看看了。一别经年,再度回还之时,却不知会怀以怎样的心态,总之,不会是如今这般,定然不会是的。或许,更加沧桑、深沉不苟;亦或许,时光磨洗往昔,遗忘、消亡、泯灭得一干二净。

媚娘行下一礼,转身一瞥之时,眸中便滚下泪来。面对两位挚爱男子注定牺牲一人的结局,她不甘,她要扭转,她选择了牺牲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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