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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不了情撮土为安(2 / 2)

鸟雀叽喳,残日泼洒,如火漫溯,将三藏一身佛衣镀成金色。三藏缓缓起身,从容转过,一步一步离了昭陵。所经之处,似有祥光闪现,孤冷独决身影渐渐便在这落日余晖里湮没。

远处,只余下一块孤凄芜杂的墓莹,无语向黄昏。

帘幕微垂几许,媚娘自方才宴会忙碌一阵过后,周身甚为疲惫,回得宫娥所居之处,少不得寻了床铺刚欲躺下,高阳却在这时突兀前来。

媚娘急忙将身起来迎接,高阳笑吟吟复将她按落于床,随即也将身落座于她身边,一瞅四下无人,狡黠伏于媚娘耳边,轻轻:“我三哥就要回来了。”“真的?”媚娘不加掩饰脱口而出,却也真真太过锋芒必露了些。

高阳神情一晃有些奇怪,定定看着媚娘,不冷不热问出:“姐姐,当年三哥离开之时,你怎么那般不小心,偏就让他撞见了?”

媚娘心中一定,反绕回这话题,神情复杂的看向高阳:“公主,你刚才说吴王殿下就要回来,可是编造而出,有意说于我听的?”

高阳侧目挑眉,声腔柔和几分:“哝,我这一试探,可不就把你试探出来了?听见三哥要回来,平素里再怎么内敛、掩饰一切的姐姐,还是露出了狐狸尾巴呵!”

“公主凑趣了。”媚娘垂眸,心中有了抵触。

高阳却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不依不饶直探到底,美眸泛冷:“武媚娘,你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那么多行宫你不选,那么多甬道你不去,偏偏就去了绫姐姐的暖芙宫?你的意图又是什么?还不是有意要三哥撞见后告发?你真傻,傻女人,你傻到极致了!你想借此而助三哥一臂直上青云之力,可你也不想想,九弟最多是被贬离长安做个边远闲王,而你,就得拉出去游街临池啊!”

“治不会自己独活,看着我去死的。”媚娘将她打断,不假情态,算是默认。

“简直太好笑了!”高阳无可奈何的苦声摇头:“到时候九弟连他自己的安危都左右不了,还会有瑕去理会你的死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

“那正好死在一起。”媚娘不加犹豫,直生生诉出这句。无论黄昏时的树影有多长,它总会和树枝连在一起。

高阳愣怔一下,旋即,由衷释怀,笑颊璀璨:“有你这句话,太子便没有选错人!”言此,眸中黯淡几瞬,纵使富贵加身也掩不住的愁惨,眉眼之泪于无声处:“有时候,我会有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很可怜。父皇给我身为大唐嫡出公主的盛贵荣耀,可他为什么却认定这一切都是虚无呢?”她美丽的瞳孔里浮现出了三哥李恪的无双俊俏身影,波光潋了几潋,复又黯淡:“我被父皇自作主张嫁到房家,呵,想来也真可笑,就连自己的婚姻大事都由不得我自己做主么!身为公主,太多的不自由。可我偏不甘,偏要向命运闯一闯,抗一抗。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找到那一份古朴的灵动。像每一个夜晚,虽然有月,天幕却也有一层淡淡的云,很朦胧,很美,不能朗照,恰到好处。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又是个自由的人。不瞒你说——”高阳眸子瞥向媚娘,又是一笑:“婚后这近十年来,房遗爱还没能碰过我的身子,甚至,没能进过我的房门。我并不很讨厌他,只是恨父皇,恨父皇为什么连问都没有问我便下旨将我下嫁。我李涵不是圣女,不要洁来还洁去;可以碰我,任何一个男人都可以,但必须要我一个心甘情愿。这样很好,哪怕有一天,我清白如玉的身子上下布满俗世凡夫肮脏,只要是我心甘情愿,我便不后悔。只要身自由,心干净。”

媚娘静心倾听,感慨不经意间已是连连。

这样一位高贵骄傲的大唐公主,不羁又张扬,不逊且奔放,甚数难得啊!只可惜,生错了时代,生在太平盛世,生在皇家。此般心性,怕终会成其害。

“这是九弟给你的。”高阳柔白亮指自淡蓝点白碎蝴蝶袖口之中探进,提起一块翠墨无瑕上好美玉,交于媚娘掌心握实,“他怕你寂寞难耐,要你留个想头。”言语于此,心间语气皆数狠下,小声开言也掩不住皇室成员天然傲绝:“武媚娘我告诉你,太子殿下可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你若敢有负于他,我就把你碎尸万段、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奴婢谨记公主殿下教诲。”媚娘恭谦一低头,浅浅伏身,冲高阳做下礼去。

高阳没再看她,转身倨傲昂首,在一大批宫娥女婢簇拥之下,风光绝丽走出殿外而去。

媚娘适才将身站起,抛去高阳适才一番狠话权且不想,只将身踱步于床头红木小箱之前,打开箱盖,取出一团黄绫包裹之中的九龙羊脂玉勾,后又小心翼翼将手中玉佩与玉钩一并放于绢面之上,再打结包好,复放于箱底隐蔽处。

做好这一切后,门帘复又一挑,新城蹦跳着进来,冲媚娘俏皮微笑,神秘兮兮凑于她耳边小声一番道:“姐姐姐姐,我刚才看见高阳姐姐正和三藏法师的大弟子辩机和尚凑在一处,翻看经书呢!”

“旁人怎样都是旁人的事,凭我独愁,更耐如何。”媚娘缓缓叹下气去,懒得理会,只是径自不堪。

眼下宫中盛传一条谣言:“三代之后,女主武王。”虽说针对于此,先前太宗就有定夺,将媚娘贬为宫娥。可眼下重提旧事,恰恰太宗身子骨又一日盛一日的虚脱,媚娘心中真是没底,不知太宗会不会为了大唐日后江山得保稳定,忽而狠下心去,宁可错杀三千,不能放过一人的将她诸之。

“姐姐无须多虑。”新城素来善解人意,自然识得媚娘所谓何事而忧,却只一莞尔,秀眉上挑微微:“我们不妨站在安平姐姐的角度上出发,如果是她,她会怎么做?”

“嗯?”媚娘抬眸,多了几分兴趣。

新城朱唇轻启,神情竟存几分老成娴熟,颇具干练与权谋色彩:“这等沟洼并非大难,寻个替死鬼出来便是!”

媚娘静听她说下去,此刻心下脑中,更多却是掩不住的惊诧与由衷散射深深欣喜。

不过十几岁的女孩子,言行举止还尚且很淘巧,稚气未脱的俏模样;可用起权谋来,怎就这般不合时宜的老成持重?一如先前的迦绫与安平。喜得是,如此才能女子,日后正可为己所用,不仅可与她畅言交心,还有极大可能成为政治伙伴。偌大帝宫之中,不求别的,只求保得身家性命无恙便好。

“姐姐且放一百二十个心。”新城压低语音,悄声:“这个月内,父皇定会找各种子虚乌有的理由处死李君羡;因为我在父皇那里扇了耳边风,他满心都认为这所谓的‘女主武王’便是在言君羡!”

媚娘听得,眸中顷然黯淡,颦起眉目,眼角含愁,不无担心与叹气:“替死的法子好想,替死鬼却着实难找。”这小公主纵有谋划,到底还未经风雨、岁月磨砺洗礼,太过稚嫩了些;与皇上言语几句,皇上便会相信?委实不可能,太过天真的想法。

新城花唇却是含笑,心有灵犀的识得了媚娘想法,轻轻摇头:“想让皇上深信并不犯难,话不是由人说的?你且想啊,李君羡是玄武门的守将;玄武门呢,是长安城的正北门,扼守皇室成员居住的大内,位置相当重要。父皇当年就是在玄武门设下伏兵,杀死了隐太子建成、齐王元吉,再用武力逼迫皇爷爷退位,自己登上了皇帝的宝座。”

“哎!”媚娘慌忙将她止住,此番话语,委实不能闲说。

新城意识到自己太过率性而为了些,慌忙将口掩住,四下里看看,却也无人,便复又开言道:“说这些就是要告诉你玄武门历来为人所重,它的守将便都非常骁勇。”

“嗯,好了,绕过玄武门吧!”媚娘又一次将她打断,不无担心的左右环视一番。

新城摇了摇头,半开玩笑的责备媚娘的谨小细微:“姐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市侩了!怕左怕右的。”尔后,复又接了先前话题,徐徐微声:“李君羡的岗位在玄武门,他的职位是左武卫将军,有官有职,还有爵位,是武连郡公。而他自己,又是洺州武安人。玄武门守将、左武卫将军、武连郡公、武安人,就已经四个‘武’了,最主要的一点,我还怂恿父皇找了君羡喝酒,期间假意顺口问出他可有小名诸如此类;君羡进宫面圣适才,就已经与我串通,干干脆脆就道出他的小名为‘武娘子’,你说如此一来,父皇可不就深深认定是他了?”

“哎?”媚娘听得迷惑,权且先不理会自己是否已然脱险,急急问过:“李君羡怎就听从你的安排,招这等杀身之祸?”

“姐姐你怎么如此糊涂啊!”新城皱了眉头,面媚娘的不灵通,难免心急阵阵:“身为朝臣,终日满心巴望着的是什么?还不是圣上的赏识?抓住这一点心理,万事都能胜。”言此,兰花指勾过几缕,向媚娘处探探身子,未语先笑:“我在君羡入宫面圣之时,忙不失的拦住了他,诱骗他说我刚从父皇处来,父皇心情不错,看来会留他攀谈几句了;而我呢,素来喜欢他战马项上白玉鞍子,若他肯将马鞍送我,我就告诉他讨父皇龙颜大悦的法子。他自是一百个愿意,当下便答应将马鞍送我,并向我讨教其中法门。他却不知,我索要马鞭是假,借此为理由,不叫他怀疑分毫的于他道来所谓法门才是真。”语尽,掩面咯咯地笑。

媚娘眼里魂里再度由衷惊讶、赞赏一番,顺势猜测着问:“所以你就给人高马大的他起了小名‘武娘子’,然后告诉他皇上问及小名就如此告之,便能博龙颜一笑,加官进爵?”

“还用告他?”新城侧目,眸光如水清澈:“言多必失,少说少错,多说多错。我只给他起了‘武娘子’这个小名,便转身一溜烟跑开了。待他进得殿后,父皇果留了他往御花园里喝酒娱趣,期间又问得他的小名。君羡一见,满心以为我将父皇问话泄露了于他,便忙不失的开口接道:‘臣,小名武娘子。’就这样,父皇便皆数信喽!所以姐姐万不该操心愁闷,‘女主武王’这所谓暗示,早有人替你给扛下了呢!”

新城自己说得起劲,再看一旁的媚娘之时,已是定定的震在了当地里。

媚娘面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小公主,此般心智与才华,丝毫不亚于上一辈旧人。使起权谋,软硬兼施,更综合了迦绫的阴与慧,安平的狠与谋;出招之时,愈加瞻前顾后,滴水不漏,句句致命,字字周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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