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命中最大的乐趣是生么?
酿酒,还有就是偷偷看着少爷。
绍兴
空气中有酒的味道。
要问绍兴什么最出名?那就是酒。
要问酒中什么才是极品?那就是花雕。
江南吴家替皇家制花雕酒已有几代,是绍兴最有名的酿酒世家
“这几年没落了,皇帝越来越嫌花雕胭粉气重,最近偏爱汾酒,几乎忘了还有个江南吴家。”店家老头儿替店里的三人倒了酒,叹着气说道,“这不,吴家当家的为了保住吴家的地位,去年将如花似玉的妹子嫁到了皇宫,吴家小姐原本有相好的,出嫁那天哭得跟泪人似的,作孽哟。”
他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别人是不是在听,倒完酒就回到柜台中,抓了把五香豆放在嘴里嚼。
陈小妖用筷子蘸了点酒,放在嘴里尝了下。
甜的,她咂咂嘴在碗里轻轻地喝了口,真是甜的。
好好喝哦。
于是兴高采烈地捧起来准备喝大口,却被明了抢了去。
“给我。”陈小妖凶巴巴地瞪着他。
明了脸红,却并不把酒给她,而是道:“这酒上口容易,后劲却很足,会醉的。”
陈小妖才不信,这酒分明喝上去像糖水,点儿酒味也没有,哪有什么后劲,肯定是他抢过去想自己喝,骗我?门儿都没有。
“快给我!”她凑近他,盯着他的眼睛。
最近她发现,只要自己靠近他,盯着他的时候,这道士就像做了亏心事般,连话都说不清楚。
果然,明了的脸更红了,拿酒的手也有些抖,竟是句话也说不出来,人就那么僵在那里。
陈小妖轻易地抢过酒,怕他再抢,口就喝掉,心里想,这个道士定有脸红的毛病,人家只有喝了酒才会脸红,他怎么动不动就红了?得找大夫看看,定得看看。
不知怎的,想着想着,人也咯咯地笑起来,然后打了个嗝儿。
咦?自己似乎也脸红了,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更开心。
风畔靠在窗边,看着陈小妖笑成团,这小妖儿该是醉了。
他拿了根筷子敲了敲陈小妖的头,本想逗逗她,陈小妖却转过头来,微张着眼看着他大声道:“你打我干什么,又欺负我,瞧你长得细皮嫩肉的,我先吃了你。”说着真的扑上去,坐在风畔身上,张口就要咬。
风畔把将她拎下来,看到店家张大了嘴瞧着他们,便笑道:“我妻子醉了,让老人家见笑。”说着在陈小妖额间轻点了下,陈小妖立时睡去,他直接将她推给明了,明了忙扶住,小心地让她趴在桌上睡去。
“好吃,好吃!”她不安分地又叫了两声。
风畔笑,便转头不再看她。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这里不算大街,所以行人并不算多,风畔看着街对面,那是户大户人家的偏门,听店家说,正是酿酒世家——吴家。
他看了会儿,拿起桌上的碗喝了口,然后看到个瘦小的身影提着篮子东西走到偏门,敲了几下,等开门。
他收回视线,转头看看桌子对面的明了,明了应该也看到了那个人,他冲风畔点点头,便低头去看已经睡得在流口水的陈小妖,迟疑了下,伸手替她擦去。
风畔看着他的动作,似笑非笑,然后指着那个瘦小的身影,冲店家问道:“那人是吴家的吗?”
店家看了眼:“哦,那是吴家当家的小厮,叫吴忧,是个不错的孩子,就是长得丑了些。”
他说着,吴家的偏门开了,风畔看到那个叫吴忧的小厮走了进去。
那应该是只妖吧。
吴忧习惯低着头走路,他其实是个很清秀的孩子,只是在下巴的地方长了块血红的胎记,几乎包住了他整个下巴,因此本来清秀的五官被人忽略,人们自然而然就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胎记上。
他本来是抬着头走路的,但少爷说,这么丑的脸,最好不要让我总是看到。所以他就开始低着头,在少爷面前时头便低得更低,至少这样子,那块胎记就不那么明显了。
他今日出门买了些菜,因为少爷说厨房最近的菜做得不合口味,他便亲自到市场上挑了些新鲜的,回来替少爷做。
“阿忧啊,少爷刚才找你呢,你跑哪里去了。”管家看到他,几步跑上来道。
吴忧笑,本来大大的眼睛眯成条缝,很可爱的样子:“这就去。”说着就往少爷的居所跑。
“等等!”管家叫住他,“今日少爷的心情似乎不大好,你说话小心些,不要像上次那样又被打了。”
吴忧“哦”了声,把菜篮子放在管家的手里,飞快地跑了。
管家摇摇头,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人挺机灵,做事又利索,从小跟着少爷起长大,以前亲如兄弟般,可为什么现在反而不讨少爷的欢心了呢?再摇摇头,拎着篮子走了。
吴玥看着池中的鲤鱼,眉头紧锁,本来俊秀的脸上带着冷意,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不易接近。
今日听宫里的妹妹捎信来,皇帝口也没有尝过他们吴家用心酿好的花雕酒。
又失败了吗?难道吴家的家业就要在他的手中断送了?
想到这里浓烈的愁绪涌上心头,将本来放着鱼食的盆子整个扔到池中,惊得池鱼四散开。
吴忧走进亭子时正好看到吴玥的举动,他停了停,才轻轻地唤了声:“少爷。”
吴玥听声音也知道是谁,头也没回,冷声道:“跑哪里去了?”
“出去了下,少爷。”吴忧小心地回答。
“谁让你出去的?”
“……没人。”
吴玥轻哼了声,回过头来,正好看到吴忧的那块胎记,即使他低着头也能看得清楚。真是讨厌,他厌恶地移开眼,心里想着要不是看在他会酿酒的分上,早将他赶出府去了,因为是随身的小厮,平时带着出去都觉得丢脸。
他深吸了口气,平息了下心中的不快,道:“上次送去的酒,皇帝口都没喝,你是怎么酿的?”
吴忧的心里咯噔下,又失败了吗?看来今年宫里也不会向吴家订酒了,已经是第三年了。
“少爷……”他轻唤了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已经尽心酿了,几个月里专心取材用料,精心照看着,已经是最好的了。
“都是你的错。”吴玥最讨厌他这副模样,不争辩,就这么静静地等着被骂,好像自己多可怕样,真该死!他拿起桌上的杯子,向吴忧的头上砸去,“第三年了,吴家有几个三年可以损失,吴家没了我第个先打死你。”
杯子重重地砸在吴忧的头上,弹在地上,碎了,然后滴滴血自吴忧的额头滴下,吴忧仍是不吭声。
吴玥盯着那血,怔了怔,觉得那鲜红就和他下巴上的胎记样丑陋。
为什么自己身为吴家子孙竟然不会酿酒呢?为什么所有酿酒的工人中数这个丑陋的家伙酿得最好呢?吴家要靠他吗?真的毁了。
“滚!”他吼了声,甩袖别过身去。
吴忧没有动,虽然头被砸得有点晕,但还是努力笑着,微微抬起头,道:“少爷胃口不好,我买了最新鲜的鱼,少爷是想清蒸还是红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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