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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的记忆？”

凯伊心虚起来，看了忍冬一眼立即撇开了头：“……你和罗格的。”

“哦——”忍冬意味深长地发出了一声揶揄的长音，之后便不再开口了。

凯伊跟在她身边走着，心里却越来越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那段记忆是如此真实，看着并不像造假——忍冬当时在坐着思考问题，并没有关注凯伊，他被塞进这段记忆的时候，随之还感受到的是来自大树的威压以及若有若无的腥黑的警告——那种上位者对低等生物的警告，那种气息十分可怕，就像是在昭告他对那棵树来说只是砧板上的鱼肉一样卑微。

凯伊就算再不理智，也知道他们两人撞上了神秘的高级生物，而高级生物又有什么必要对低级生物撒谎呢？那棵树之所以把记忆给他看，恐怕也是因为他很喜欢忍冬，不乐意她被凯伊误会吧。

所以凯伊明白自己确实是错怪忍冬了，她对罗格如此温柔，罗格也是为了凯伊才建议她先放他出来，但是他却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对罗格说“你可以把我当亲人”，亲昵地抱着他行走，柔声为他讲解这个世界的常识，时不时亲吻他的额头，摸摸他的镰刀或是背后的翅膀，训练的时候则严厉果断，表现好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奖品，让人可以提起干劲，不会觉得痛苦——她和那些奴隶贩卖所的人是完全不一样的，在观看这段记忆的时候，凯伊甚至有些嫉妒罗格，但马上，更深刻地涌上来的情感便是懊悔。

嫉妒？他原本也是有机会得到这一切的。忍冬一开始对他也很温柔。

但是现在呢？表面上看，她没有追究他倒打一耙的行为，甚至提都没提，但凯伊倒宁愿她把事情说开，没有提起才比较可怕。

现在道歉示弱还来得及吗？凯伊心中惶惶，发现自己落下了忍冬几步，赶快追上。

“喂……”他主动开口，想提起之前的事，但忍冬却打断了他：

“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也不会报复你。出钱购买你们的并不是我，而是人类联军，你我之间本就没什么关系，而且，你作为奴隶制度的牺牲品，也有权对买主发动攻击，毕竟奴隶制度在人类世界本身就是不合法的。”

这番话本应让凯伊松一口气，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隐隐觉得更不舒服了，心里七上八下的。

照原本的脾气，她这么说，他肯定会哼一声继续和她冷战，但是想起了罗格，也想起了罗格和她相处的记忆，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开口：

“…………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你了。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忍冬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我说了，你是有权发动攻击的。”

……但凯伊十分确定，她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她说他不需要道歉，换种说法也就是她并不接受他的歉意。

凯伊有些急了：“喂，我……”

但忍冬再一次打断了他：

“这样的话，至少你之后不会再不配合我的行动了吧？”

凯伊只得低声闷闷答是。

“嗯，那就太好了，我的任务是训练你，既然你愿意配合，之后就照我布置的开始训练吧。你的特殊能力确实十分有用，只要培养得当，可以成为顶级尖兵，到时候我会推荐你去联军最出色的小队。”

凯伊愣住了，过了好几秒才回神：“…………你要把我送出去？！你没对罗格这么说过！”

“嗯，罗格估计会常驻狂狼小队，但是你不行。”

但是你不行。

忍冬微笑着这么对他下了宣判。

太晚了——脑海中有一道声音如此对凯伊说道——太晚了，你彻底失去了和罗格一样拥有那种温柔的机会。

凯伊垂下了耳朵，连带着背上那些尖刺这会看起来也似乎变得有点软塌塌了，他垂头丧气地跟在忍冬身后往回走，突然，他看到忍冬肩上扛着那头鹿尸，眼神一亮：

“……我来扛它吧，我的背比较宽，我可以把刺铺平的。”

说着，背上的刺柔顺地倒向一个方向，那巨大的身躯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向忍冬靠近了几步，忍冬盯着凯伊的脸看了一会，最终接受了他的示好：

“好吧，你扛就你扛，谢谢啦。”

她说着把鹿尸放在凯伊的背上，甩甩有些僵硬的肩膀，走在了前面，手里玩着大树艾恩那篇鲜嫩的树叶——就算离开了树身，它依旧晶莹翠绿，闪闪发光，像是玉雕一样美丽，忍冬把它举起来，对准那光线并不充足的天空，似乎在研究它的脉络。

她没有像对罗格那样摸摸他的头，也没有亲吻他，甚至一开始遇到时轻抚他耳朵的动作也不愿做了，但凯伊现在在意的并不是这些。

——不要把我送走。

他在心底有些苦涩地喊着，但却不知道要用什么立场把这句话说出口。